你們,不是因為我對張天師的忠誠,而是為了我父母的死亡……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柳螢,後者羞澀地低下頭。
“為了女人?”黃預枯黃的臉上浮現出不屑的神情,“今天你會為女人加入我們,我怎麼知道明天你不會因為另外一個女人背叛我們。
”
高堂秉指指天花闆:“如果我是為了抓到你們,我在地面上時就已經示警了。
這地窖再大也終究是個地窖,一旦被包圍,你們怎麼也逃不掉的。
”柳敏聽到這番話,臉色變的有些蒼白,柳螢捏了捏爹爹的手,讓他不必如此緊張。
“花言巧語!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會信任一個蜀漢的軍人!”
“我也是。
”高堂秉簡短地回道。
黃預的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的威脅聲,自從遼陽五鬥米教幾乎全軍覆沒以後,他一直處于一種不太安定的精神狀态。
高堂秉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黃預感覺到自己就象是碣石前的海浪,盡管每一次都洶湧的撲過去,但對方仍舊屹然不動。
這時隐藏在黑暗中的糜沖發話了:“黃祭酒,不要如此沖動。
孟子曾經說過: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
眸子不能掩其惡。
胸中正,則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
我看高堂将軍的眼神明亮,專注不移,不象是說謊的樣子。
”
“那可不一定,萬一他是靖安司派來的間諜呢?”黃預仍舊不甘心地辯解道,“那些家夥是受過專業訓練,撒謊時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
“黃祭酒,如果高堂将軍主動提出加入,那您的懷疑是可以理解的。
但事實上人是我找來的,要求是我主動提出來的,靖安司再神通廣大,怎麼會算到這一步?”
柳螢見心上人受到了懷疑,禁不住發言辯駁。
她的話也沒錯,荀诩在一開始設計“鳳求凰”計劃的時候,沒有想到會演變到今天這個形勢。
高堂秉給她送過去一個眼神,右手朝下擺了擺,叫她稍安勿燥。
這時糜沖站起身來,踱着步走到高堂秉跟前,眯起眼睛端詳起他來。
高堂秉比他高出一頭,不得不低下頭去與這個略顯瘦小的精悍男子對視,同時心裡在想:這個人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魏國細作。
他比想象中要矮,長相極平凡,五官比一般的農民還要“農民”,混雜在人群裡絕不會引人注目,也不會給人留下什麼印象。
唯一醒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仿佛一把被泥土裹住的青銅劍偶爾露出的鋒芒。
不知道為什麼,高堂秉覺得糜沖銳利的眼神背後還隐藏着其他一些東西。
這時糜沖忽然開口,象私塾裡循循善誘的講經博士一樣問道:“我很想聽聽,高堂将軍,你對我們有什麼好的建議?”
“最起碼,你們現在該派一個人上去守着酒肆,而不是所有人都擠在地窖裡。
”
高堂秉立刻回答,糜沖先是一楞,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他轉頭對柳螢說:“我覺得高堂将軍可以信任,和柳姑娘你一樣。
”
柳螢喜出望外,跳到高堂秉面前拉住他的手,心裡充滿無限喜悅。
得到糜沖的首肯,這就等于是承認了高堂秉的加入。
隻有黃預惡狠狠地橫了一眼高堂秉,悻悻退到一旁,從懷裡掏出一本粗黃封皮的《老子想爾注》,恭敬地放至高處,并在兩側各擺了一支香燭。
“師尊,希望是我錯了。
”他默默想着,同時兩隻手掌與額頭平貼在土地上,向着那本書大聲祈禱道:“願師尊與我們同在,保佑我們諸事亨通。
”随着他的聲音,柳敏、柳螢和其他教徒也都紛紛伏在地上,加入到祈禱中來。
隻有兩個人沒有加入祈禱的行列,他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各自懷着心事。
※版本出處:幻劍書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