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螢最後提出了要求,高堂秉聞言猛然擡頭,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叫我叛國?”
“不是叛國,而是離開一個與你有父母之仇的國家。
”柳螢急切地說道,“我們現在需要你在軍中的配合,如果你肯加入,我們就能順利獲取弩機資料,帶着它前往魏國。
糜先生已經承諾會給我們優厚的酬勞與栖身之地。
我們可以在師尊身邊開始新的生活。
”
說到“我們”時,柳螢面色發紅,說不清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終于把心事說了出來。
她相信,除了“父母之仇”以外,這也是一個說服高堂秉相當重要的砝碼。
聽完柳螢的說辭,高堂秉一言不發,表情凝重。
他的猶豫被柳螢視為一個動心的征兆。
而高堂秉的心裡卻在思考着截然不同的東西。
現在如果通知靖安司的人來圍捕,顯然可以将他們一網打盡;但從柳螢的話裡,似乎他們仍舊在策劃什麼計劃,且與弩機技術密切相關,這一點必須要弄清楚才行。
現在荀诩和裴緒都不在身邊,他隻能自己做出判斷了。
“螢兒……”高堂秉下了決心,“我知道了,我考慮一下……”
柳螢聽到他這麼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的後襟已經快被冷汗溻透,背握着匕首的左手手心一片潮濕。
……高堂秉的腳底接觸到地窖的地面時,他不由得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一股冰冷的空氣沖入肺部,讓整個人精神為之一凜。
現在,讓整個靖安司寝食難安十幾天的敵人們即将出現在他的面前,這叫他下颌的肌肉有些異樣地緊繃。
高堂秉沒有餘裕去通知荀诩目前情勢的變化,隻能祈禱尾随着他做支援工作的阿社爾與廖會能夠有些默契。
如果他們誤判了局面,貿然沖進柳吉酒肆搜捕,那麼深入敵人陣地的他将會被第一個幹掉。
柳螢在旁邊牽住了他的手,高堂秉的眼睛還沒适應地窖的黑暗環境,但他能感受到少女綿軟溫潤的玉手。
不過他現在内心翻騰的不是喜悅,而是歉疚——但這并不妨害他履行職責。
“這個人就是高堂秉?”
一個粗壯的中年人用食指指着高堂秉說,語氣裡滿含着不信任。
高堂秉同時覺得有兩個人夾在了自己左右。
“正是在下。
”高堂秉挺直身體,不卑不亢地回答。
黃預走上前去,湊到高堂秉面前象獵狗一樣上下仔細打量,仿佛要嗅出他身上每一絲可疑的氣味。
柳敏和柳螢在一旁不安地看着,糜沖則把自己隐藏在地窖角落的黑暗中。
黃預轉了幾圈,盯住高堂秉的眼睛忽然問道:“何謂‘三業六通訣’?”
“在下不知。
”
“那麼何謂‘黃書合氣’?”
聽到這個問題,柳螢面頰有些發燙。
“黃書合氣”是五鬥米教中男女雙修的秘要,她心已有所屬,于是懷疑黃預是否意有所指。
高堂秉這時候回答說:“在下也不知道。
”黃預仰面幹笑了幾聲,突然目光一凜,厲聲道:“連這些教義都不知!還敢說你不是混入我教的奸細?!”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指責,高堂秉不動聲色,把雙手背到背後,以平常的語調回答:“在下父母是五鬥米教教徒,在下卻不是,又怎麼會了解這些東西。
”
“你在撒謊!”黃預大喝,“蜀漢鎮壓五鬥米教是在章武二年才正式開始的,距今不過九年。
就算你的父母在那時被處死,你也那之前也早就懂事成人,又怎能不了解?”
高堂秉擡起右手捏捏太陽穴,仿佛對黃預的指責覺得很無奈:“黃祭酒,我想有一件事你有所誤解。
我從來不曾是五鬥米教教徒,對它也并沒有興趣。
”
黃預從鼻孔裡冷冷哼出一聲。
“也許螢兒對你們的解釋和我的動機有所偏差。
”高堂秉鎮定地回答,“我之所以決定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