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道。
“喂,你現在能走了吧?”剩在參崖的衛兵對老何喝道。
老何一邊含糊不清地繼續揉着小腿,一邊緊張地左右來回地看。
就在這時,押隊軍官忽然看到旁邊的草叢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以為是野兔或者山雞,于是走過去張望。
忽然,一團黑影從草叢裡一下子沖出來,撲到軍官身上對準太陽穴就是三拳,軍官登時暈倒在地。
旁邊的護衛兵一時間竟然呆在原地沒反應。
這一短暫的遲疑要了他的命;另外一個人從他背後出現,用手臂扼住他的咽喉,抽出了他的短刀從背後刺了進去。
“老何?”
黃預松開護衛兵的屍體,捏着滴着血的短刀朝老何走過去。
老何有些害怕地朝後縮了縮,膽怯地問道:“是于程兄弟的人嗎?”
“是的,快走吧。
”黃襲把老何從地上拽起來,斜眼瞥了瞥高堂秉,後者擡腿将暈倒的軍官踢到了一邊。
已經抵達商崖的士兵們看到這一幕,全都大吃一驚。
他們能清楚地看到這邊的情形,但是卻鞭長莫及,參、商兩崖之間隔着五、六丈寬的山澗。
急瘋了的副将大吼着命令全體回轉趕回參崖,但這根本無濟于事;棧道上現在全是人,在這種狹窄的地方,無論是繼續前進還是立刻回轉,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事。
最麻煩的是,棧道上最靠近參崖的是那個牽着馬匹的護衛兵,他心裡不管多急也隻能慢慢移動,否則就會連人帶馬一起掉下去。
前面的人即使想回頭折返到參崖,也必須得跟在他後面蹭——這時候又有三、四個匪徒出現在棧道口,誰想過來都少不得要挨上一刀。
黃預看了看亂成一鍋粥的對面,冷冷說道:“任務完成了,我們快走!”
于是黃預、高堂秉、老何以及其他幾名配合的五鬥米教徒迅速消失在參崖旁邊的山谷中,隻留下一個暈倒的軍官、一具屍體、一個牽着馬匹滿頭大汗的士兵和其他一大群不知所措的人。
順利救出老何的隊伍輕車熟路地沿着一條不為人知的小路來到一處山坳中。
在那裡,柳敏、柳螢父女和其他人已經焦急地等候多時了。
當他們看到隊伍裡多出一個人的時候,就知道已經事情成了。
“成了嗎?”柳敏還是想問上一句。
“成了。
”黃預點點頭,看了一眼仍舊有點惶惑不安的老何。
柳敏喜不自勝地牽着高堂秉的手說:“若不是高堂将軍你暗中出力,我們怕是連南鄭城都出不來呀。
這一次你算是立下大功了!”
“爹爹!”柳螢嗔怪地看了柳敏一眼,轉頭抱住高堂秉的雙臂,關切地問道:“你有沒有受傷?”高堂秉隻是低聲說了句:“還好。
”
“現在還不是閑聊的時候,還沒脫離危險呢!”黃預提醒他們,同時叫人把事先藏好的馬匹牽出來。
這些馬匹都是高堂秉弄來的,備做逃亡之用。
按照計劃,他們将騎馬從一條名叫褒秦道的小路穿越梁山,在山麓路口與聯絡接應部隊的糜沖會合。
糜沖說隻要朝西北方向走,不出一天就可進入褒水流域,接着一路北上至綏陽小谷,曹魏的陳倉駐防部隊就會前來接應。
現在蜀軍正打算在隴西西南部用兵,這裡邊境是不敢鬧出太大軍事沖突的。
各人各自上馬,朝着褒秦道急馳而去。
黃襲在馬上忽然問了高堂秉一句:“你剛才為什麼不殺了他?”
“何必,你們五鬥米教徒不也講究太平之道麼?”高堂秉回答,黃襲陷入了沉默。
到了中午,逃亡隊伍接近了褒秦道,道路越變越狹窄,兩邊山勢逐漸升高,地勢十分險要。
隊伍放慢了速度,徐徐而行,眼見着前面兩側山嶺高高拔起,将中間道路擠的隻剩一條線寬,仿佛函谷關口一般。
旁邊一塊半埋在土中的石碑上寫着:褒秦道。
“糜先生來接應我們了……”為首的教徒看到道口有一個人影,不禁興奮地高喊道,但他喊到一半,整個人僵到了那裡。
負手站在道口的不是糜沖,而是荀诩。
※版本出處:幻劍書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