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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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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裡遊玩呢?”薛瑩沉穩地擡起手來問荀诩,一副不急不噪的樣子。

    看起來他決心是與荀诩耗到底了。

     “江東之地,觸目皆是景色,就不必特意去哪一處了。

    今日天清氣朗,不如就在江面徜徉一番,也不失為養性之道。

    ” “呵呵,看不出荀主簿還好清談。

    ” “哪裡,哪裡。

    ”荀诩謙虛了一番,回頭對等在艙口的糜範做了個手勢,說:“船家,開去罷。

    ”糜範看到荀诩手勢暗暗指向西方,也不敢多問,斂身鞠了一躬,退出了船艙。

     随着一聲号令,這條船先是将船帆半張,二十名水手吆喝着号子用槳慢慢劃出龜山碼頭水道,而後調整航向,将船頭擺到西方,再将船帆升滿桅杆。

    正巧這時一陣西北風刮來,将風帆鼓滿,整條船開始朝着江水上遊緩緩而去。

     這一路上,荀诩和薛瑩兩個人都絲毫不露焦慮之色,時而對酌品酒,時而玩賞艙外江面風景,關系倒是十分融洽。

    遠遠望去,就好象是兩位舊友泛舟出行一般。

    談到天下時勢的時候,荀诩還能與薛瑩旗鼓相當;當話題轉到經學辭章時,荀诩就遠不如薛瑩了。

    他沒看出來一個情報官員居然也有這麼高的文藝素養,薛瑩引經據典,出口成章,完全是一副儒生與經學博士的派頭。

    荀诩隻有點頭稱是的份兒,心想下次該派郤正來與其對抗。

     船隻西行約過了半個時辰,荀诩忽然望望窗外,站起身來對薛瑩說:“薛大人,我們不如出去外面走走。

    ”于是兩個人走出船艙朝四野望去,一陣江風清涼撲面,風吹水面碧波粼粼,叫人心曠神怡。

    薛瑩剛要開口再發一陣感慨,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看到這船正在慢慢從江中向着江左岸邊靠去。

     “這是去哪裡?” 薛瑩提高了警惕,他的儒生形象頓時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情報官員的氣質…… “一處景色而已,薛大人不必如此緊張。

    ”荀诩一臉輕松地回答,然後偏過頭去,命令糜範讓船工開的再快一些。

     又開了約摸四分之一個時辰,船距離左岸已經隻有十幾丈之遙。

    這通常是船隻靠港的标準離岸距離,薛瑩也注意到這一點了,他雙手抄在胸前,警惕地望着這艘船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船頭遠處可以看到出現一處建築,半在陸地半在水中。

     “牛津碼頭!” 薛瑩忽然大叫道,他猛地推開荀诩,沖過去一把揪住糜範吼道:“立刻掉轉船頭,不準再繼續靠近!” “可……可是大人,這是不可能的。

    現在北風正急,我們的船又是滿帆。

    就算現在落下帆來,船本身的速度也已經夠快了,沒法立刻停下來啊。

    ” “我不管!你給我立刻調頭!” 糜範慌張地從身旁拿出一個簿子、一個兩腳規範,結結巴巴地演算給薛瑩看:“您看……我這船長寬加上重量,再考慮到距離岸邊距離與速度……” 薛瑩怒不可遏地搶過糜範的簿子撕個粉碎,再次強令他停船。

     可這時候已經晚了,貨船龐大的身軀已經擺頭不及,它用木制船殼撞開江面漂浮的兩道竹閘撞開,一頭紮進牛津碼頭的入港水道裡。

    四、五名水手匆忙跑到船頭用竹篙和木槳抵住江底,船兩舷各自抛出一個鐵錨入江,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貨船終于穩穩地停在了牛津港之中。

     荀诩這時候才不動聲色地走到糜範面前,掏出自己的令牌,用足以讓薛瑩聽見的聲音大聲說道:“糜先生,我現在以蜀漢敦睦館主薄的名義征用你的船隻為臨時外交船。

    ” “是,是,能為皇帝陛下效勞是我們的榮幸。

    ”糜範連連點頭。

    在一旁的薛瑩一改平時儒雅冷靜的形象,用極為惱怒的眼神死死盯住荀诩,扭曲的表情鮮明地傳達出一個信息:他被耍了。

     本來按照薛瑩的構想,外交碼頭所有可用的船隻都已經被送去“檢修”;而民用商船又因手續問題不能離開武昌地區,他認為這已經徹底堵死了荀诩的兩條傳輸通路。

    但是他沒有想到,荀诩巧妙地鑽了這兩者之間的空子,讓民用商船駛入武昌附近的牛津外交碼頭,并将其征調為外交船舶。

     這樣一來,荀诩既沒有違反民用商船不準出境的規定,也使牛津碼頭有了可用的外交船隻——根據吳蜀兩國外交協議中一條并不醒目的補充條款,任何在牛津港口内的船舶隻要有外交人員搭乘,将被自動視為具有外交船舶之身份。

     結果,薛瑩苦心準備的兩個“小動作”被輕松地破解了。

    現在糜家商号的這條貨船已經具備了外交船舶的屬性,而外交船舶是不受出境手續限制的,薛瑩已經沒有辦法阻止其出航。

     荀诩總算也對東吳耍了一次“小動作”。

     ※版本出處:幻劍書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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