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忠和成蕃。
他們兩個人在李平到達漢中後分别擔任他的參軍與督軍,完全符合這個條件。
荀诩心緒煩亂地搓動手指,仿佛想要把這些東西在指縫裡擠碎。
他從事内務工作已有數年,期間逮捕了無數人,但自己的好友變成嫌疑犯還是第一次。
他忽然想起自己前任的一句話:“在靖安司眼中,隻有敵人和僞裝成自己人的敵人”,不禁有些心慌意亂。
這間屋子裡他的級别最高,裴緒和杜弼都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等他發表自己的看法。
荀诩猶豫再三,最終艱難地下了一個結論:
“這件事牽涉到高級官員,不能隻偏聽徐永的一面之辭。
無論是李平還是燭龍,都得謹慎對待。
”
杜弼對荀诩的反應有些驚訝,這種論調與他一貫行動派的風格不符合。
杜弼提醒這位有點心不在焉的靖安司主管:“……可是,如果不盡快行動的話,恐怕會贻誤時機。
鄧先的死可能會進一步刺激到李都護,讓他接受燭龍的‘疏浚’,到那時候……”
接下來的話杜弼沒有說下去,蜀漢丞相的副手叛逃,其嚴重性不需要他來提醒。
“我會提請諸葛丞相,看他們如何裁處;李都護的地位太高了,無論這一次‘疏浚’是真是假,都勢必會引發大亂子……”
荀诩幹巴巴地駁回了杜弼的請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裴緒見狀,把杜弼拉到一旁小聲說了幾句,杜弼聽了先是一愣,然後會意地點了點頭;他放慢腳步走到荀诩跟前,雙臂撐在案幾上,用混雜着嚴厲與信賴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荀從事,但我也相信你能秉公處理。
”
“我知道。
”
這是荀诩此時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就在靖安司的三個人處于惶惑不安的心情中時,距離他們十幾裡以外的南鄭城外卻是一片肅然景象。
大約兩千名中虎步兵營士兵與三百名青羌騎兵整齊地分列在南鄭北門前的衢道兩側,盔明甲亮。
第一排的士兵将牛皮木盾貼在腹部右側,底部觸地,與左右的盾牌邊緣相接,形成兩條連綿不斷的灰黃盾牆;在他們身後,弩兵們将卸掉箭頭的空膛“元戎”弩直立朝上,雙手環抱;再後面則是刀兵與戟兵,一面寫着“漢”字的金邊大纛在隊伍最前頭迎風飄揚。
這麼多士兵肅立于此,卻是悄無聲息,整個城外隻能聽見大纛翻卷的呼呼聲,氣氛凝重,似乎醞釀着殺機與戰意。
細心的人可以發現,這俨然是一副即将開拔的态勢,但卻少了儀幡、司戈鼎以及祭案等出征儀式必要的器具,甚至連香燭都沒有預備。
忽然,一聲嘹亮的鼓響自城頭傳來,兩側隊伍仿佛受到激勵似的同時揚起号角,兩扇厚重的城門随即隆隆地緩慢開啟。
諸葛丞相、李平中都護和丞相府的其他幾名重要官員從城内步行而出。
除了諸葛亮以外,其他官員的朝服都穿得不甚整齊,許多人還帶着驚訝的表情,似乎對這一次出征完全沒有準備。
一輛幾乎沒有經過裝飾的雙轅馬車開到了諸位官員身邊,車夫一拉缰繩,兩匹轅馬乖巧地停住了腳步,絲毫不忙亂。
諸葛亮來到馬車邊,拍了拍車邊的棗木扶手,緊緊抿住嘴唇,神情肅然。
數縷遮掩不住的銀絲從頭頂的羅巾下披下來,給這位老人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