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震動了蜀漢朝野,皇帝劉禅很很多官員對費褘的死痛惜不已。
大家都認為這毫無疑問是僞魏的陰謀,因為郭循本來就是魏國人,而費褘實在是對人太沒有警惕心了。
負責調查工作的衛将軍姜維後來上書,說郭循本來有心行刺皇帝,隻是因為皇帝身邊戒備森嚴,所以才轉向費大将軍做為目标。
聽到這番話,劉禅在傷心之餘,又感覺到慶幸。
蜀漢朝廷授予了費褘谥号“敬”,意思就是合善法典,以表彰其生前的功績;然後這位不幸遇刺的大将軍遺體被風光大葬,葬禮的規格非常之高,連盟友東吳都特意派人前來吊唁。
在葬禮上,衛将軍姜維代表百官緻辭說:“從來沒有過一位官員象您一樣為我們帶來這麼長久的和平。
”
魏國聽到這個消息後,先是大惑不解,然後大喜過望,立刻追封郭循為長樂候,并讓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爵位。
在這之後數月,隴西有一份上奏朝廷的公文指出:一具疑似郭循本人的屍體在西平附近被發現,屍體死亡時間似乎至少有一年以上。
這份與官方說法相矛盾的文書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注意,因為那個時候魏國上下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
邊境急報,蜀漢衛将軍姜維忽然對隴右地區發動了攻擊,其規模是自諸葛亮死後最大的一次。
後諸葛亮時代的隴西攻防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這一天雖然還是深秋,但冷峻的寒風早早地就縱橫于關中大地,整個洛陽籠罩在一片清冷的霧霭之中。
在洛陽城内一間略顯簡陋的木制小屋裡,一位身穿單薄官服的人正伏案奮筆疾書,他不時挪動一下身體,以期能稍微暖和些,但手中的筆卻不停地寫着。
他的身旁堆滿了文書典籍,這些東西雜亂地擺在屋子四處,仿佛是主人所擁有的唯一财産。
門外挂着一塊木牌,上面寫着“著作郎陳壽”。
門忽然響了,然後一位身着大袖寬衫,頭戴白幅巾的中年人走進屋子來。
他看看仍舊沉迷于書寫的年輕人,笑了笑,走到他背後拍拍肩膀,說道:“承祚,竟然入迷到了這地步啊。
”
年輕人這才覺察到他的到來,連忙擱下筆,轉過身去低頭行禮。
“張華大人,失禮了……”
“呵呵,不妨,我這次來,是想看看你的進度如何了。
”
“哦,承蒙大人襄助,魏書已經全部寫就了,現在正在撰寫蜀書的部分。
”
“現在在寫的是誰?”張華饒有興趣地拿起憑幾上的紙張,慢慢念道:“……而亮違衆拔谡,統大衆在前,與魏将張郃戰于街亭,為張郃所破,士卒離散。
亮進無所據,退軍還漢中……”
“哦,是馬谡的傳嗎?”
“是的,這是附在他哥哥馬良傳後的。
”陳壽立在一旁,畢恭畢敬地回答。
“馬谡啊……”張華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問陳壽,“我記得令尊曾經也是馬谡部下吧?”
“正是,先父當時也參加了街亭之戰,任參軍,因為戰敗而被馬谡株連,受過髡刑。
”
張華“唔”了一聲,似是很惋惜地抖動了一下手裡的紙:“可惜啊,這寫的稍嫌簡略了點,如果令尊還健在的話,相信還能補充更多的細節。
”
“先父也曾經跟我提過街亭之事,他說若我真的有幸出任史官,他就将他所知道的街亭告訴我。
不過很可惜,他已經過世了,那時候我還不是著作郎。
”
陳壽說的很平靜,張華知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子,和他的文筆一樣簡約,而且不動聲色。
“不過……”陳壽又象是想起來了什麼,“家兄陳德倒也聽過一些傳聞……可惜他在安漢老家,不及詢問了。
”
張華點點頭,對這件事也不十分放在心上,他把稿紙放回到憑幾上,笑着說:“好了,我也不打擾你了,繼續吧。
以後這《晉書》恐怕也是要你來寫呢,呵呵。
”
然後他和陳壽拜别,推門離去。
陳壽送走了張華之後,坐回到憑幾前,撫平紙張,呵了呵有些凍硬的筆尖,繼續寫道:“……亮進無所據,退軍還漢中。
谡下獄物故,亮為之流涕,良死時年三十六,谡年三十九。
”
寫到這裡,他忽然心有所感,不由得轉頭看了看窗外陰霾的天空;不知為什麼,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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