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在此聒噪什麼!”揮起一鞭,逐流避開,兩差役飛馳而過,拖拖搡搡,正擠在絕影馬身上,可憐這日行千裡的駿馬被這一撞,竟是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四周百姓笑罵道:“這兩小子騙了吃住,還敢賣這等劣馬!”
逐流與脫脫公主盡皆呆住,老闆娘站在門前,破口大罵。
店外卻有一人高叫道:“娃——他——娘,又有何事!”啪的一下,逐流、脫脫盡皆跌倒,那絕影馬剛剛站起,又複摔跌。
一人引一群伴當,挑擔而來,百姓都道:“王老闆回來了,看他如何處置這兩騙子!”王老闆已到門前,道:“娃他娘,大中午的吵什麼?”老闆娘指着兩人道:“這兩個騙子,恁地可惡!”将上項事說了一遍。
那王老闆倒不驚異,扶起逐流道:“小哥,你年輕力壯的,何必行騙為生?”逐流漲紅了臉,正欲開言,王老闆道:“不過大家何其生财,我娃他娘雖然暴躁,所言卻也是正理,住店付錢,天經地義,這樣吧,你若實在沒錢,便在店中洗碗刷杯,你妹子招呼客人,每日除去吃住,各抵一錢帳務如何?”逐流道:“我妹子乃是公主之身,如何能作粗活?我每日多洗碗箸便是。
”老闆道:“就依你言也好,女孩子家本也少抛頭露面為妙。
”
時至此境,逐流隻得應允,且到後堂,但見杯盞成山,箸筷遍插,逐流也隻有提水清洗。
脫脫公主在旁也幫着幹些。
王老闆卻又出門去了,娃他娘每日隻給些豬淆犬食,脫脫公主心下恨怒,與逐流道:“這些如何入腹?且看我本領。
”一到晚間,輕裝而入,偷些酒食草料與逐流、絕影馬共享,時謂逐流道:“你我一身武藝,豈能受此屈辱?”逐流道:“中華法令森嚴,我身為王子,如何能胡作妄行?公主,你且往縣衙走一遭,去見大人如何?”
脫脫允諾去了。
逐流依舊洗碗,轉出一人,道:“殿下怎地在此做這粗活?”逐流看時,卻是王剛,奇道:“大叔如何在此?”王剛道:“這便是吾兄之家。
殿下怎地淪落至斯?”
逐流道:“一言難盡,令郎可曾回家?”王剛道:“這不肖孽畜,竟狂言什麼強盜快活,不願務農,還要邀我上山,敗我王家祖宗清譽,休要提他,莫地氣炸吾胸!殿下在此,莫不是被吾嫂為難?”逐流道:“欠債還錢,理當如此,也談不上什麼為難。
”
王剛便将出幾兩碎銀道:“吾蒙公主賞賜,倒賣了好些銀兩,殿下落難,吾豈敢置身事外?”當下便與逐流來見老闆娘,還付欠帳。
老闆娘冷笑道:“這年頭一旦攀龍附鳳,果然立馬不同。
也難得縣太爺公子竟看上你那乞丐妹妹,這不即刻便送錢來了?”
逐流異道:“什麼?”老闆娘道:“汝裝蒜作甚,驅使汝妹往縣衙找張大人,想那張公子見到,豈有不看上汝妹之理?”逐流大驚,心急如焚,提戟牽馬便出,來到衙門,但見得街上鬧哄哄的,數百個差役兵丁圍着脫脫公主亂打。
原來脫脫連日受苦,全身無力,如何敵得過這許多五大三粗的男子漢,早被擒下,一個錦衣漢子走近,撫摸她臉笑道:“果然皮滑肉嫩,真看不出,若是穿戴起來呀,咱這縣城還真無人能及!”
逐流恨怒道:“住手,你是何人,膽敢亵渎公主之身!”那錦衣漢子擡起頭來大笑道:“小丐狂言,什麼公主?這偏遠之區,天高地遠,吾便是皇上,若是公主,正合吾享用也!小的們,将新娘子拖進去!”左右轟然答應,将脫脫架起,逐流大怒,挺戟上前,直取那漢子。
四面兵卒齊上,逐流喝道:“讓開!”衆卒哪裡理會,一擁而至。
錦衣漢子已抱住脫脫,往衙門裡走。
逐流睚眦欲裂,這時隻将那皇子之身,抛于九霄雲外,國法之厲,盡付弱水東流,隻一聲怒喝,平地驚雷,衆卒顫栗,逐流一杆戟橫掃直刺,頃刻之間,立殺數人,搶到錦衣漢子身前,一戟到處,那漢子喉穿而死,逐流奪過一刀,二人共舞兵刃,殺出重圍,奪馬便走,絕影跟在後面亦去,衆卒駭懼,哪敢追趕。
縣令已到,衆卒方動。
兩人馳到蒙鴛山林,忽然兩邊大喊,殺出數百人來,紛執鋤頭,各舞尖鍬,喝道:“留下馬來!”逐流正自憤恨,大喝道:“大膽強人,如此無禮!”拍馬殺上,一幹強人哪裡當得,被殺得落花流水,為首之人當即跪下,強寇盡數投降,口稱:“大王!”逐流哭笑不得,收了霸王戟,問道:“汝乃何人,焉敢劫我?”那人道:“吾乃蒙鴛山王基,嘯聚數百民夫在此,官府不敢來犯,素來橫行無忌,隻不知大王如此身手,萬乞饒命,願奉為山寨之主!”
逐流苦笑,與脫脫公主道:“吾等在塞外無人之地,尚且逍遙而行,不想回到中華,反而步步維艱。
追兵在後,頃刻既至,不如權依于此,想那縣令不敢來迫,吾方可免開殺戒,少傷無辜。
”于是兩人上山,中華皇子落草為寇,倒反中華,衆山賊口稱“大王”、“夫人”,盡皆誠服。
有詩歎道:
奉迎勢利古猶今,草莽誰聞猛虎吟?孽債情緣休有意,功名權位莫無心。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金鳳遍嘗落魄苦,真龍今日寇山林。
畢竟後事如何,依舊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