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子瑜’四個字,因為你的臉長,所以孫權以此來取笑。
群臣見了,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你的兒子諸葛恪,當時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當場提筆在上面加了‘之驢’兩個字,念起來就成為‘諸葛子瑜之驢’了。
孫權忍俊不已,便把這頭驢送給了你。
從此以後,人們便在背地裡稱你為‘驢頭大夫’了。
……這個不說也罷,不過我要警告你,今後不要到我們這裡來找碴兒,特别是不要和我們孔明軍師暗中來往,一旦被我發現了,可别怨我不客氣!”
諸葛瑾也非常生氣地說:“你說得也太離題了,希望你能自重一點兒,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志。
”
關羽一聽這話更火了,氣急敗壞地說:“你竟敢說我是小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伍伯何在?”
伍伯四人手持砍刀聞聲而入,關羽咆哮道:“把吳狗推出去斬了!”
主簿廖化見勢頭不妙,忙向伍伯示意,伍伯站立不動。
廖化對關羽說:“君侯,你喝多了!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呢,何況他是為交好聯姻而來!”
關羽怒而不言,廖化揮了揮手,伍伯①走了出去。
廖化又示意讓諸葛瑾快走,諸葛瑾悻悻地離開了大帳。
關羽望着諸葛瑾的背影,憤憤地說:“東吳君臣沒有一個好東西!總有一天,我要順流而下,剿滅吳狗,方稱我心!”
說着,用力地拍着幾案,忽然覺得左臂非常酸痛,便用右手捂着,揉搓着。
關平關切地說:“爹爹的左臂又酸痛了吧?不要生氣了,好好休息吧!”
這些日子樊城内外都很平靜,城池被大水浸泡多日,随時有坍塌的危險,關羽屢次給曹仁寫信,用箭射上城頭,督促他投降,而曹仁并沒有什麼反應,仍然在苦苦地支撐着。
關羽在忙于改編投降過來的魏軍,對城池并沒有發動攻擊。
有一天,華佗的弟子吳普在關羽的營區路過,被主簿廖化發現,把他請進營來,讓他醫治傷兵。
幾天來他幹得很出色,不僅許多傷兵的傷勢大有好轉,也為将士們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症。
關羽為了感謝吳普,特地舉辦了一個宴會,請他與諸将聚飲。
這吳普年紀有四十歲上下,身着青衫,頭裹素巾,身軀勻稱,神态潇灑。
關羽在席上向大家介紹說:“這是名醫吳普先生,在座的可能有人認識他。
他是神醫華佗的入門弟子,醫術很高明。
可惜華佗先生已經被曹孟德殺害了,如今在神州大地上,論醫術當首推吳先生了。
”
吳普連忙說:“不敢當!不敢當!先師的醫術博大精深,普生性愚鈍,未能繼承其之一。
”
關羽對吳普很恭敬,幾次親自為他斟酒。
諸将群僚不斷地向他咨詢疾病和醫藥之事,他都從容作答,有理有據,切中要害,大家無不歎服。
關羽問他說:“吳先生,我這左臂曾為流矢所中,雖然傷口已經痊愈,每到陰雨天氣或着力太重時,骨頭裡還常常感到酸痛,有時還疼得很厲害。
也曾吃過許多藥,就是不見好轉。
不知先生有什麼辦法可以根治?”
吳普回答說:“有些箭頭是有毒的,毒氣已經沁入骨髓,恐非藥力所及了。
”
“那就束手無策了嗎?”
“隻有割開君侯的臂部,刮骨療毒,才可以根治,這種醫術是先師傳授給我的。
”
“那就請先生當場治來!”
吳普很為難地說:“刮骨療毒,痛在骨髓,是任何人都難以忍受的。
必須先服下麻沸散一劑,待全身麻醉以後,才可以破臂刮骨,我的麻沸散已經用完,請君侯寬限幾日,待我配好麻沸散,再為君侯作這個手術吧!”
關羽哈哈大笑說:“大将軍頂天立地,八面威風,經常馳騁于千軍萬馬之中,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刮骨療毒!先生,馬上動手吧!”
吳普連連擺手說:“不,這怎麼行……”
将軍趙累說:“先生,君侯既然有此雄烈之氣,你就試試看吧!”
關羽也說:“沒事!試試看吧!”
吳普無奈,隻好從藥囊裡取出銅盤,手術刀、鉗子、絲絮之類物品,當場割開關羽的左臂,霎時血流如注,吳普用銅盤接着血,衆人一見都驚愕不已,關羽卻若無其事地吃着、喝着。
吳普問:“君侯覺得疼痛嗎?”
關羽用輕松的口吻說:“如蚊蟲叮咬耳!不妨事,先生隻管大膽地做來!”
關羽的表現打消了吳普的顧慮,便開始為關羽刮骨,隻刮得嘎嘎作響,衆人更為驚愕,而關羽仍然神色自若地吃着喝着,談笑風生,若無其事。
他覺得喝得還沒有盡興,對關平說:“給我拿個大杯來!”
關平拿過一個大爵,關羽幹了三次,到這時才覺得有了醉意,說話時舌頭也有些僵硬了:“孔夫子雲:‘五十而知天命’我五十時尚不知天命,如今六十歲了,仍然不知道天命在哪裡!”
說着,他擡頭看了看挂在上面的匾額,用手指點着那四個字:“威震華夏!威震華夏!哈哈哈!威震華夏的是什麼人?就是我!……我是誰?你說我是誰?難道我還不認識自己是誰?告訴你,我,關羽,關雲長,襄陽太守,寇将軍,董督荊州事,漢壽亭侯,今天威震華夏了!難道這就是天命之所在?天降大任于我嗎?”
夜幕降臨了,大帳中彌漫着濃郁的酒氣,在燭光下,刮骨療毒仍在進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