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年輕少婦精明能幹,中年婆婆卻個個糊塗得很。
邢夫人不用說,屢屢跟二房挑釁争寵,都鬧了個灰頭土臉,卻還屢敗屢戰,樂此不疲。
王夫人在教育寶玉的問題上立場比較堅定,一巴掌能把丫頭打去跳了井,一發脾氣怡紅院就解了散,但是在家務事上,卻不見她有什麼主意,三鳳姐說什麼她聽什麼。
那邊甯府的尤氏,秦可卿死之前,是這個兒媳婦當家,可卿死了之後再娶的那個胡氏,從來都沒什麼作為,大概是尤氏自己又當回了家了吧。
不過她平常跟鳳姐也一樣打鬧取笑的,可鳳姐真的一發飙為了她妹子的事打上門去,照臉一口吐沫啐道:“你尤家的丫頭沒人要了,偷着隻往賈家送!難道賈家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絕了男人了!你就願意給,也要三媒六證,大家說明,成個體統才是。
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竅,國孝家孝兩重在身,就把個人送來了。
這會子被人家告我們,我又是個沒腳蟹,連官場中都知道我利害吃醋,如今指名提我,要休我。
我來了你家,幹錯了什麼不是,你這等害我?或是老太太,太太有了話在你心裡,使你們做這圈套,要擠我出去。
如今咱們兩個一同去見官,分證明白。
回來咱們公同請了合族中人,大家觌面說個明白。
給我休書,我就走路。
”
說了又哭,哭了又罵,後來放聲大哭起祖宗爹媽來,又要尋死撞頭。
把個尤氏揉搓成一個面團,衣服上全是眼淚鼻涕,并無别語,隻罵賈蓉:“孽障種子!和你老子作的好事!我就說不好的。
”鳳姐兒聽說,哭着兩手搬着尤氏的臉緊對相問道:“你發昏了?你的嘴裡難道有茄子塞着?不然他們給你嚼子銜上了?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去?你若告訴了我,這會子平安不了?怎得經官動府,鬧到這步田地,你這會子還怨他們。
自古說:‘妻賢夫禍少,表壯不如裡壯。
’你但凡是個好的,他們怎得鬧出這些事來!你又沒才幹,又沒口齒,鋸了嘴子的葫蘆,就隻會一味瞎小心圖賢良的名兒。
總是他們也不怕你,也不聽你。
”說着啐了幾口。
尤氏也哭道:“何曾不是這樣。
你不信問問跟的人,我何曾不勸的,也得他們聽。
叫我怎麼樣呢,怨不得妹妹生氣,我隻好聽着罷了。
”好一頓大罵,她除了求饒,半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實在不像個當家的料。
真想不明白,當這些婆婆們還年輕,鳳姐們還沒有進門的時候,賈府都是些誰在當家呢?莫非史太君親自披挂上陣,然後隔代傳位給了鳳姐?這雖是個疑問,好在算是題外話,與本文無甚衆大關系,權且認為賈府就是有讓少婦當家的的傳統好了。
之前咱們說過,秦可卿照理是個極有見識,有才幹的人,她死了托夢給鳳姐說“嬸嬸,你是個脂粉隊裡的英雄,連那些束帶頂冠的男子也不能過你,你如何連兩句俗語也不曉得?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