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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是存心的。

    ”世鈞笑道:“也許你是存心的。

    ”曼桢卻真的有點生氣了,道:“不跟你說話了!” 便跑開了。

     世鈞拉住她笑道:“跟你說正經的。

    ”曼桢道:“我們不是早已決定了嗎,說再等兩年。

    ”世鈞道:“其實結了婚也是一樣的,你不是照樣可以做事嗎?”曼桢道:“那要是——要是有了小孩子呢?孩子一多,就不能出去做事了,就得你一個人負擔這兩份家的開銷。

    這種事情我看得多了,一個男人除了養家,丈人家裡也靠着他,逼得他見錢就抓,什麼事都幹,那還有什麼前途!——你笑什麼?”世鈞笑道:“你打算要多少個小孩子?”曼桢啐道:“這回真不理你了!” 世鈞又道:“說真的,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有苦大家吃。

     你也不替我想想,我眼看着你這樣辛苦,我不覺得難過嗎?” 曼桢道:“我不要緊的。

    ”她總是這樣固執。

    世鈞這些話也說過不止一回了。

    他郁郁地不做聲了。

    曼桢向他臉上望了望,微笑道:“你一定覺得我非常冷酷。

    ”世鈞突然把她向懷中一拉,低聲道:“我知道,要說是為你打算的話,你一定不肯的。

    要是完全為了我,為了我自私的緣故,你肯不肯呢?”她且不答他這句話,隻把他一推,避免讓他吻她,道:“我傷風,你别過上了。

    ”世鈞笑道:“我也有點傷風。

    ”曼桢噗嗤一笑,道:别胡說了!我來幫着剝。

     世鈞也走了出來,她祖母背後有一張書桌,世鈞便倚在書桌上,拿起一張報紙來,假裝看報,其實他一直在那兒看着她,并且向她微笑着。

    曼桢坐在那裡剝豆子,就有一點定不下心來。

    她心裡終于有點動搖起來了,想道:“那麼,就結了婚再說吧,家累重的人也多了,人家是怎樣過的?”正是這樣沉沉地想着,卻聽見她祖母呵喲了一聲,道:“你瞧你這是幹什麼呢?”曼桢倒吓了一跳,看時,原來她把豆莢留在桌上,剝出來的豆子卻一顆顆地往地下扔。

    她把臉都要紅破了,忙蹲下身去撿豆子,笑道:“我這叫'郭呆子幫忙,越幫越忙!'” 她祖母笑道:“也沒看見你這樣的,手裡做着事,眼睛也不看着。

    ”曼桢笑道:“再剝幾顆不剝了。

    我這手指甲因為打字,剪得秃秃的,剝這豆子真有點疼。

    ”她祖母道:“我就知道你不行!”說着,也就扯過去了。

     曼桢雖然心裡起了動搖,世鈞并不知道,他依舊有點郁郁的,飯後老太太拿出一包香煙來讓世鈞抽,這是她們剛才清理樓下的房間,在抽屜裡發現的,孩子們要拿去抽着玩,他們母親不允許。

    當下世鈞随意拿了一根吸着,等老太太走了,便向曼桢笑道:“這是慕瑾丢在這兒的吧?”他記得慕瑾說過,在鄉下,像這種”小仙女”已經是最上品的香煙了,抽慣了,就到上海來也買着抽。

    大概他也是省儉慣了。

    世鈞吸着他的煙,就又和曼桢談起他來,曼桢卻很不願意再提起慕瑾。

    她今天一回家,發現慕瑾已經來過了,把行李拿了直接上車站,分明是有意地避免和她見面,以後大概永遠也不會再來了。

    她拒絕了他,就失去了他這樣一個友人,雖然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心裡不免覺得難過。

    世鈞見她滿臉怅惘的神色,他記得前些時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常常提起慕瑾,提起的次數簡直太多了,而現在她的态度剛巧相反,倒好像怕提起他。

     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她不說,他也不去問她。

     那天他一直有點悶悶不樂,回去得也比較早,藉口說要替叔惠的妹妹補習算術。

    他走了沒有多少時候,忽然又聽見門鈴響,顧太太她們隻當是樓下的房客,也沒理會。

    後來聽見樓梯上腳步聲,便喊道:“誰呀?”世鈞笑道:“是我,我又來了!” 顧太太和老太太,連曼桢在内,都為之愕然,覺得他一天來兩次,心太熱了,曼桢面頰上就又熱烘烘起來,她覺得他這種作派,好像有點說不過去,給她家裡人看着,不是讓她受窘嗎,可是她心裡倒又很高興,也不知為什麼。

     世鈞還沒走到房門口就站住了,笑道:“已經睡了吧?”顧太太笑道:“沒有沒有,還早着呢。

    ”世鈞走進來,一屋子人都笑臉相迎,帶着三分取笑的意味。

    可是曼桢一眼看見他手裡拎着一隻小提箱,她先就吃了一驚,再看他臉上雖然帶着笑容,神色很不安定。

    他笑道:我要回南京去一趟,就是今天的夜車。

    我想我上這兒來說一聲。

    了?”世鈞道:“剛才來了個電報,說我父親病了,叫我回去一趟。

    ”他站在那裡,根本就沒把箱子放下,那樣子仿佛不預備坐下了。

    曼桢也和他一樣,有點心亂如麻,隻管怔怔地站在那裡。

    還是顧太太問了一聲:“幾點鐘的車?”世鈞道:十一點半。

    摘掉圍巾,擱在桌上。

     顧太太搭讪着說要泡茶去,就走開了,而且把其餘的兒女們一個個叫了出去,老太太也走開了,隻剩他和曼桢兩個人。

    曼桢道:“電報上沒說是什麼病?不嚴重吧?”世鈞道:電報是我母親打來的,我想,要不是很嚴重,我母親根本就不會知道他生病。

    我父親不是另外還有個家麼,他總是住在那邊。

    ”曼桢點點頭。

    世鈞見她半天不說話,知道她一定是在那兒擔心他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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