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早些散會吧。
"
"不,那不可能。
我不相信。
"仁民搖頭說,他的眼裡射出一股強烈的光,眼光堅定,裡面充滿着信仰。
"現在流血是沒有用的,我們根本就沒有準備。
"
"倘使人家準備好了呢?"慧低聲反問道。
"那麼,我們就應該想法避開,"仁民堅決地回答。
"我去告訴克。
"他便走到克的身邊去。
"克,現在就宣布散會。
"仁民說這句話就像在發一個命令,他的聲音是那樣堅定,使人沒有發問的餘地。
克驚訝地看他一眼,嚴肅地低聲說:"等一下,等敏回來再說。
"
"不要等了,事情很嚴重,"仁民嚴肅地說。
"我知道,"克點點頭,接着他又說:"你也應該當心,這裡面一定有偵探。
你先到裡面去,不要讓很多人認識你。
"
敏和陳清一道來了。
兩個人都跑得氣咻咻的,滿頭都是汗珠。
臉上帶着嚴肅的表情。
敏在克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好,我們散會吧,"克下了決心說。
"敏,你去告訴佩珠,要大家守着秩序走出去。
"
"我去找佩珠。
"慧搶着說。
"我也去。
"影和碧一齊說。
"慧,你不回協會去?那裡也應該有人看守,"敏對慧說。
"惠群在那裡,不要緊,"慧匆忙地回答着,便跟着影、碧兩個走下講台,擠進人群裡去了。
"糾察隊都在下面嗎?"克問敏道。
"都在。
全靠他們維持秩序。
今天看熱鬧的人也不少,所以秩序亂。
"敏回答道。
他接着對雲說:"雲,我們到下面去。
"
雲跟着敏走下去了。
人聲依舊嘈雜。
騷動也沒有停止。
克在講台上宣布散會了。
慧、影、碧走到佩珠的身邊,全跳上了石凳,這四個女子站在一起似乎變得更勇敢了。
她們大聲叫喊,傳達散會的消息。
影把一隻手搭在慧的肩上。
在她們的下面,群衆慢慢地擁擠着往外面走了。
那麼多的人結合在一起,就像一股水流。
大家開始唱起勞動歌。
"取消苛捐雜稅。
打倒陳××。
"
慧受了感動,覺得她的心也跟着那無數人的心跳動了。
她很高興,忘了自己地叫起來。
陳××就是統治這個城的旅長。
"慧,當心點,你不要亂叫,"影拍着慧的肩頭說。
佩珠掉過頭看慧,低聲說:"慧,我們今天不準備流血。
"
慧笑了,她解釋說:"不要緊。
我叫得高興,就順口叫了出來。
"
"大家守着秩序好好地走呀。
"佩珠不再跟慧說話,又掉頭去看群衆,對着那些搖動的人頭大聲叫道。
許多張臉掉過這邊來看她,對她微笑。
許多隻手向她揮動。
等到最後一隊人走過了她們的面前,她們都跳下石凳來。
在外面群衆毫無阻礙地通過了軍隊的防線,并沒有發生沖突,秩序很好。
大家齊聲唱着歌。
陽光跟着歌聲漸漸地消失了。
陰暗的廣場上就隻剩下佩珠這幾個人,一面談論着走回到裡面去。
佩珠忽然微微一笑,自語似地說:"今天的成績很好。
"
"我擔心事情還不曾完結呢。
"影用一種不确定的聲音說。
"不必去管它。
鬥争總有一天會來的,"慧接口說,她懂得影的意思。
但是她并不害怕。
她倒希望鬥争早些到來。
她一個人又低聲哼起了勞動歌。
"但是我們今天算是勝利了。
"佩珠想到今天的事情,很高興。
她常常是樂觀的。
"佩珠,你不要過于樂觀,我們以後還需要更大的勇氣,"克在後面說,從他的眼鏡後面透出來嚴肅的眼光。
"什麼勇氣?"佩珠睜着一雙大眼睛驚訝地問了一句。
然後她平靜地說:"我想我是有勇氣的。
"她無意間擡起頭,正看見仁民從右邊送過來贊美的眼光。
賢跑過來握着佩珠的一隻手,拖長了聲音親密地、頑皮地叫起來:""佩——珠。
"
正在這個時候德華從裡面驚惶地跑出來,看見這幾個人就站住了。
她一把抓住佩珠的膀子,着急地說:"你們這許久都不進來。
明——病了。
"
"病了?"克念着這兩個字,好像擲了兩個石子在每個人的心上。
"克,"在後面又響起一個男人的驚惶地叫聲,一個颀長的黑影向着他們投過來,衆人都吃驚地站住了。
來的是方亞丹,他跑得氣咻咻的,剛剛站住,便斷續地低聲說:"他們已經動員了。
快把工會收拾幹淨,他們遲早會來搜查的。
雄在後面,他馬上就來。
"
衆人癡呆似地站在那裡。
空氣突然變得緊張了。
德華想到明的病,馬上跑進裡面去。
"婦女協會怎樣?"慧接口問。
"他們還不知道是一起的嗎?你們也應該當心。
"亞丹嚴肅地回答。
他又說:"我在路上遇見軍隊,還以為我們這裡已經完了。
"
"賢,"克把賢喚過來,在他的耳邊吩咐道:"今天學生組的會延期一天。
你馬上去通知。
"
賢答應一聲立刻跑開了。
這幾個人在戲台旁邊低聲交談了幾句話,就默默地散去了。
剩下那一個空的廣場,孤寂地躺在傍晚的天幕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