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
佩珠和德華在旁邊走來走去,看他們做這些事情,她們也很有興趣。
佩珠禁不住微笑地對德華說:"亞丹這個人很奇怪。
慧說他粗暴。
他卻可以和蜜蜂,和小學生做很好的朋友。
"
"粗暴?是的。
這是你們女人批評我的話,因為我反對戀愛,因為我常常罵你們女人。
"亞丹聽見佩珠的話,便帶笑地分辯道。
"我在跟德華講話,我并沒有跟你說。
"佩珠拿這句話堵塞亞丹的嘴。
亞丹笑了。
英和德華都笑了。
"佩珠,"過了一會亞丹忽然喚了一聲,他并不擡頭看她,他仍在做他的工作。
"什麼事情?"佩珠帶笑地問。
"你看出來敏這幾天的變化嗎?"
聽見提到敏,佩珠就不笑了。
她的面容漸漸地變得嚴肅起來。
她仿佛看見了敏的痛苦的面容,仿佛聽見了敏的煩躁的話。
她這幾天一直關心着敏的事情。
她低聲答道:"我知道。
"
"你不覺得有危險嗎?我今天上午還同仁民談過,我們應該好好地勸他一番。
仁民等一下就會到這裡來。
"亞丹的聲音裡帶了一點焦慮。
佩珠沉默了一下,像在想一件事情,過後她憂郁地答道:"這沒有用。
敏現在很固執。
他知道的不見得比我們少。
但是他的性情——他經曆過了那許多事情,再說,這樣的環境也很容易使人過分緊張。
"
"我們就不可以幫助他?"德華懇切地插嘴問道,這是聽見他們的談話以後說的。
"恐怕沒有用,他不會聽我們的話,"佩珠搖搖頭說。
"敏也許比我們都熱烈,比我們都勇敢。
這是一個悲劇。
生活的洪爐把他磨練到這樣。
不過我們還是應當設法勸阻他……德華,你不覺得可怕嗎?你決定加入我們的團體。
"
這句話把德華問着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那些事情。
她也不大懂佩珠的意思。
她看佩珠的臉,那張臉上有痛苦的表情,然而眼光卻是很堅定的,而且有力量。
她記起了她和佩珠同住了幾個月,她多少知道一點佩珠這一群人的生活情況。
她認識這些人,她同情他們的思想,她甚至多少分享過一點他們的快樂和愁苦。
她佩服他們,羨慕他們,愛他們。
她願意和他們在一起。
她為什麼要害怕?她就直率地回答道:"我為什麼害怕呢?和你們在一起我什麼打擊都可以忍受,你應該曉得在我的胸膛裡跳動的,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心,卻是你們大家的心。
和你們在一起,任何大的悲劇,我可以忍受。
"她說到後面,自己也很感動。
這時候她仿佛看見穿過飛舞的蜂群,透過那些樹木,越過那土牆,便立着監獄,便現着刑場,槍炮、大刀,還有各種各樣的她叫不出來名稱的刑具排列在那裡,使她的眼睛花了。
漸漸地從遠處現出了許多面孔,許多帶笑的面孔,都是她的朋友的。
它們逼近來,遮住了一切,于是消失在土牆後面,樹林後面,蜂群後面。
她沒有一點恐怖,她反而微微地笑了。
亞丹在她的對面躬着腰擡一個蜂箱,聽見她說話,便舉起頭帶着贊歎的眼光看她一眼。
英繼續在毀王台,就停止了工作對她做一個笑臉。
佩珠看見德華的笑,心裡高興起來,把方才的憂郁趕走了。
她無意間舉頭看天空,蔚藍色的天非常清明,沒有一片雲。
她看不見太陽。
太陽給樹梢遮住了。
她埋下頭,看見滿地都是陽光,樹蔭下也有好些明亮的斑點。
這時候她忽然想起了那篇未完的文章,就對德華說:"你就在這裡玩一會兒吧,我要去寫完那篇文章。
"
"好,你先走吧,"德華溫和地應着。
佩珠剛移動腳步,就看見林舍動着兩隻小腳一偏一跛地走進來,在她的後面跟着仁民。
"佩珠,客人來了。
"林舍的臉上堆着笑,她張開大嘴說話。
"亞丹,你這樣忙着,也應該休息一下。
"她看見亞丹忙着開關每個蜂箱的蓋子,就這樣嚷着:"我來給你幫忙。
"她往亞丹那邊走去。
她走起路來似乎有些吃力,但是她走得很快。
她也去拿巢礎架,她也去開蜂箱,她一面做,一面和亞丹講話。
仁民招呼過了衆人,歇了歇,說了幾句話,就走到佩珠的身邊。
他極力做出平靜的樣子低聲說:"佩珠,我們到外面去。
"佩珠點了點頭,就默默地跟着他出去。
德華癡癡地望着他們的背影。
亞丹從蜂箱後面投過來一瞥匆忙的眼光。
英正忙着找王台,林舍俯下頭在揭蜂箱的蓋子。
走出廳堂,仁民便在佩珠的耳邊說:"報館馬上就會有問題。
"
佩珠側過臉投一瞥驚訝的眼光到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