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
"他們怎樣?人家會殺死他們嗎?"賢抽泣地扭着敏的膀子追問道。
"誰知道?每個人都會死的。
"敏差不多粗魯地答道。
"你說,學校裡的事情怎麼辦?"亞丹忽然發出這句問話。
"我本來想召集一個會,但今天又是星期六。
"
"學校大概不會有問題。
上次我和志元已經掃除過了,"敏很有把握地說,接着便問,"舜民呢?"舜民是學校的教務主任,一個中年的本地人。
他是一個忠實的同情者,不喜歡在會場裡出面,卻肯埋頭做事情。
外面的人看起來,他是一個不關心政治的"書生",卻不知道他替團體做了不少的事。
"他剛才得到消息,就到圖書館檢查去了。
學生方面就由他們這幾個人負責。
說不定明後天會有人來搜查學校,"亞丹鎮靜地答道,一面指着面前這幾個學生。
"就這樣辦好了。
别的事等一會再說。
我們走吧。
"敏覺得學校方面暫時沒有大問題,便略略放了心催促亞丹快走。
"賢,你跟着我們出去,"敏拉着賢走了出去。
亞丹還留在房裡向學生們吩咐了幾句話。
三個人走出學校,大門便掩上了。
這個學校也是由一座舊廟宇改造的。
外面是廣常兩株大榕樹立在陰暗的背景裡,兩大堆茂盛的綠葉在晚風裡微微搖動,好像兩個巨大的黑影在空中舞動。
環境是凄涼的,甚至是可怕的。
在天的一邊,大的金星明亮地閃耀着。
大街上很明亮。
商店裡射出來汽燈的白光。
酒館内很熱鬧,從不很高的樓窗裡送出來女人的嬌笑和男人猜拳鬧酒的聲音。
一個軍官摟着一個豔裝的孩子面孔的妓女坐在黃包車上走過去了。
十字路口圍聚着一群人,在一家商店門前正在唱木偶戲。
木偶在台上荒唐地打起來,人們在下面開心地哄然笑了。
在另一條街,就在報館的斜對面,一家商店門前忽然砰砰地響起了鞭炮。
人們笑着,玩着,開心着。
這一天原是一個節日。
報館冷清清地立在那裡,封條貼在門闆上,一個警察站在騎樓下,對幾個商人模樣的人談一段笑話。
"敏,"亞丹忽然用戰抖的聲音在敏的耳邊喚着。
敏含糊地答應着。
他正在看門闆上的封條。
但是他并沒有停止腳步,很快地就走過了報館。
"那個東西你放在什麼地方?"亞丹低聲問道,他一面留神看旁邊的行人。
敏側着頭看他一眼,好像奇怪他為什麼問這句話似的。
"前一次是你和志元藏的。
我今天在原地方找過了,"亞丹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
敏卻用了鎮靜的眼光看他,并且用鎮靜的聲音問他:"你為什麼想起那個東西?"
亞丹看見敏這樣鎮靜地說話,他的激動反而增加了,他追逼似地說:"我知道,我就害怕你使用它。
敏,現在是不行的……一時的痛快,沒有好處……現在輪不到你。
"
敏不作聲,他似乎沒有聽懂亞丹的話。
其實他完全懂。
亞丹的确說出了他所想做的事情。
不隻在今天,好些時候以前他就在準備做一件事情。
然而一直到今天,一直到先前的一刻,他才下了決心。
這個決心是不可改變的。
在他,一切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不是理智在命令他,這是感情,這是經驗,這是環境。
它們使他明白:和平的工作是沒有用的,别人不給他們長的時間,别人不給他們機會。
像雄和志元那樣的人也不能夠長久地留在他們中間。
他的輪值是不會久等的。
他說過他不能夠做一個吝啬的人。
他也應該交出他的生命。
那麼,與其由别人來發動,還不如由他先下手,由他先使用暴力。
"為什麼輪不到我呢?"敏沉着地說,聲音是很堅決的,好像他确實相信他的輪值已經到了。
"不行,我們恨的是制度,不是個人,不是個人……"亞丹痛苦地說,他知道敏已經下了決心了,事情是無可挽回的。
但是他相信在目前暴力并不是必需的,個人的恐怖更沒有好處。
他們正在困難的環境中掙紮,他們應該慢慢地發展。
一時的痛快隻會給他們摧毀一切。
他并不害怕犧牲。
但是他相信那種行動不會有好處。
更難堪的是他不能夠在失掉雄和志元以後再失掉一個像敏這樣的朋友。
敏痛苦地微笑了:"亞丹,不要再說這些話。
你不會說服我。
你神經太過敏了,我并不打算做什麼事情。
"這一次敏說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