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白地向她承認過。
她不願意再提那件事,她知道敏已經不肯聽理智的話了。
仁民和亞丹也知道這個。
"我們昨天晚上隻睡了三個鐘頭,我們把文件全整理好了。
佩珠,你那裡的一部分怎樣?"沉默了許久的碧開口了。
"都藏好了,我敢說無論誰也找不出來,"佩珠答道。
"我想到城外去,"碧提出了這個問題,"我們應該在這方面努力。
假如我們早在這方面有了充分的準備,現在絕不會像這樣束手無策。
"
"我也去。
"慧接着說。
"慧,你不能去,城裡也需要人,"亞丹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他接着報告一件事情:"已經有幾組學生出發到城外去了,雲也在那裡,人數不算少了。
"
"慧不能夠去。
拿碧來說,我們不能阻止她。
她住在城裡給她的刺激太大,"佩珠發表她的意見道。
"那麼把敏派到城外去,"慧提議道。
"他在城外,更适宜些。
"
"我贊成。
敏這幾天在城裡受的刺激太大了,應當派他出去。
"陳清也相信這是安置敏的最好的辦法。
"我怕他不會去,"亞丹擔心地說。
"他沒有理由不去。
這是大家的意見。
"陳清堅決地說。
"事情常常是出人意外的,"佩珠低聲說,她似乎不願意表示她比别人知道多些。
"仁民還是馬上回S地好。
他在這裡,我很替他擔心,"亞丹懇切地說。
他把友愛的眼光射到仁民的臉上。
"我早就說過,他不應該在這裡陪我們冒危險,"陳清接口說。
仁民微微一笑,用親切的眼光回答亞丹的注視,接着溫和地說:"為什麼你們都替我擔心?你們的生命不是一樣地可貴嗎?我沒有勇氣在這個時候離開你們……佩珠,你說怎樣?"
他走到佩珠身邊,聲音柔和地問。
佩珠掉過頭看他一眼,帶笑說:"你願意留在這裡,就留下吧。
"
"但是他為什麼要跟我們一道犧牲?這是不必要的。
"亞丹堅決地反對道。
"佩珠,你也看不出來這個關系嗎?"
"亞丹,你不要說犧牲的話。
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生命在毀滅嗎?但也有些生命是不能夠毀滅的。
我們為什麼害怕?其實我比你們更關心他,"佩珠依舊溫和地說。
她那對大眼睛溫柔地看着亞丹的長臉。
"我知道你愛他,你愛他。
"亞丹禁不住粗暴地嚷出來,他以為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大家把眼光集中在佩珠和仁民的臉上,那些眼光裡所包含的,除了驚訝外,就是無限的善意。
佩珠并不紅臉,她的臉上依舊帶着微笑。
她用平靜的眼光依次回答了衆人的注視。
她平靜地、溫和地答道:"愛并不是罪過,也不是可羞恥的事情。
我愛他,他愛我。
這樣兩個人的心會更快樂一點。
也許我們明天就會同歸于盡,今天你就不許我們過得更幸福嗎?愛情隻會增加我們的勇氣。
"她說到這裡側過頭望着仁民親密地笑了笑,伸一隻手過去讓他的手緊緊地握祝"我不是責備你,我不過指出事實。
固然也有人為了戀愛放棄工作,但是我絕不敢拿這個責備你們,"亞丹聽見佩珠的話,不覺慚愧地紅了臉着急地解釋道。
"亞丹,你用不着解釋。
我絕不會生你的氣,"佩珠帶笑地答道。
"我可以說,我絕不會妨礙佩珠的工作。
我願意盡力幫忙她。
其實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希望大家相信我,"仁民感動地說。
他注意地輪流看衆人的嘴唇,似乎渴望着他們的回答。
"那麼讓我來祝賀你吧,我這個被稱為戀愛至上主義者的人,"慧開玩笑似地走到仁民面前,伸了手給他。
"然而我并不是戀愛至上主義者啊,我不是你的同志,"仁民帶笑答道,就伸出手把慧的手緊緊捏祝"那個綽号是德給她起的,德最不高興人家講戀愛,"碧在旁邊解釋道。
"德已經死了三年了,"聽見碧提起德,慧就把笑容收斂起來,她又想到了那張鷹臉,那兩隻鷹眼睛,那一對鐵一般的手腕,和那一顆炭一般的心。
她同德發生過一點關系,但是這件事情隻有她和他兩個人知道。
"我們都沒有像德那樣的見解。
仁民,你不要誤會。
我們都希望你們過得幸福,"陳清誠懇地說,他的三角臉被友情塗上了一道光彩。
在仁民的眼裡那張生得難看的臉變成了非常可愛的東西。
幸福的感覺鼓脹着他的心。
他覺得他們用祝福包圍着他同佩珠。
每一個人都分了一些愛,分了一些同情給他們兩個。
他的感動使他同時想哭又想笑。
"佩珠,我真高興,"賢扭着佩珠的一隻膀子,他的小眼睛裡包了一眶眼淚。
"賢,你怎樣了?你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佩珠親切地俯下頭去問道。
"我們的生活原是這樣,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慧聲音朗朗地說。
"别的事,等克的信來了再決定吧。
我還有事情,要先走,"陳清說。
"吃了飯再走吧,"慧挽留道。
"就是明天去死,今天也應該把兩頓飯吃飽。
"
"我回到會裡去吃,"陳清短短地說,就告辭走了。
"碧,我們做飯吧,"慧送了陳清出去,關好門進來,喚着碧說:"吃飽飯,大家都有事情。
而且你還要出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