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翻過牆去吧,"慧提議說,便踏上磚塊,彎着身子從那個洞爬進了裡面。
佩珠和賢兩個人也就跟着爬了過去。
裡面是一條僻靜的巷子,路上堆着好些磚塊,石闆縫裡生着茂盛的青草,破舊的牆頭上長着仙人鞭一類的植物。
這條巷子似乎很久就沒有人走了。
在靠裡的一邊也有幾家破舊的院子,但都是沒有人住的著名的兇宅。
"我們居然跑到這個地方來了,"慧說着不覺笑起來,方才的緊張的心情現在松弛了。
她站着得意地往四面看,她知道現在她們已經安全地逃出虎口了。
"快走。
到我家裡去。
"佩珠催促道。
她們看見太陽的位置,分辨出了方向。
三個人急急地走着,進了僻靜的巷子,轉了好幾個彎,就穿過了大街。
大街上依舊很擁擠,許多人激動地談論着旅長遇刺和工會被封的事情。
在好些人的臉上她們看出了憂慮和憤怒的痕迹。
幾個兵把守在十字路警察亭前面檢查行人。
她們連忙走進對面一個小巷子,在那裡沒有人注意她們。
她們揀着僻靜的巷子走,故意多繞了幾個彎。
"我們應該給雲報個信,"佩珠忽然想到這件事情就說了出來。
"我去。
這的确很要緊。
"慧接着說,她的眼睛又發出光來。
"我想叫影去更安全些,你比較容易引起人家注意,"佩珠思索一下就反對說,她的态度是很誠懇的。
"不要緊,讓我去。
我就去。
"慧搖動着頭,讓她的濃發在臉頰上飄舞。
她馬上把包裹遞給賢,說:"賢,你把這個拿去。
"她又對佩珠說:"你叫影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她不等佩珠說别的話,便昂着頭,紅着臉,甚至帶了得意的神情,掉轉身子走了。
佩珠回頭去看她,隻見她大步走着,兩隻手不停地往前後甩,風吹動她的濃發,她的短裙也跟着風飄舞。
她好像是被風吹走了一般。
"慧,"佩珠溫和地喚了她一聲,她沒有聽見,不曾轉過頭來。
佩珠也就拔步走了。
兩個人到了家,賢去叫門,德華開了門出來。
德華看見佩珠,現出了欣慰的臉色。
"慧呢?"德華擔心地問。
佩珠進了房間把東西放好,才告訴德華說,慧到城外找雲去了。
"但是雲進城來了,"德華惋惜地說。
"就讓慧留在鄉下也好。
雲在什麼地方?"佩珠說。
"就在後面。
克也回來了。
他現在在城外,雲帶了他的信進城來,"德華嚴肅地低聲告訴佩珠。
"好,我們到後面去。
"佩珠匆忙地說着,便走出房間往後院走。
"賢,你就留在外面看門吧,"德華溫和地說,對他笑了一下,好像姐姐在吩咐弟弟一樣。
賢本來打算跟着她們到後面去,聽見她的話,便答應一聲,規規矩矩地順從了。
佩珠進了蜂場,看見雲在那裡,仁民和影也都在那裡。
他們站在樹叢中談話。
英忙着在加糖水,林舍在旁邊給他幫忙。
"佩珠,你回來了。
又跑得這樣氣咻咻的。
"林舍看見佩珠就笑着叫起來,用愛惜的眼光看她。
佩珠帶笑地喚了一聲"林舍",随便說了兩句話。
"亞丹呢?他為什麼不來呢?英一個人又弄不好,"林舍動着大嘴高聲道。
佩珠遲疑着,她仿佛看見灰布長衫裹着的颀長的身子在樹叢中動了一下,心裡感到一陣酸痛,但是她連忙做出笑容回答說:"亞丹有事情回小學校去了。
"她說完便朝雲那邊走去。
德華已經先到了那裡在和他們談話。
"克回來了。
那邊朋友們的意思要我們暫時撤退到鄉下去,重新整頓組織,隻留幾個不大受人注意的人在城裡,那邊馬上就派幾個新的人來,"雲莊重地說。
"工會被封了,你知道嗎?你那裡一定很危險,"佩珠着急地說。
她摸出手帕揩着額上的汗。
"我進城來才知道。
我們那裡已經搬了家,現在另有一個秘密會所,每天晚上都有工人去,"雲鎮靜地說。
"你知道陳清被捕嗎?"佩珠追逼似地繼續問道。
"陳清被捕?"雲驚惶地說。
"他一定不肯走,兵到協會來了,我想他不會跑掉,"佩珠激動地說,聲音依舊很低,臉部的表情卻是把悲痛、贊歎和懷念混在一起。
雲的鎮靜被這幾句話攪亂了。
他癡呆似地望着佩珠,他的臉色慢慢地變換着。
"事情不宜再延遲了。
我們應該快些行動。
這幾天裡面我們快要把最好的人損失光了,"仁民嚴肅地說,他看出了事情的嚴重。
他沒有眼淚,他隻想到快要到來的艱苦、激烈的鬥争。
"克帶來的意見也很對,在這樣的環境裡,我們的力量的确太弱了。
我們還不能夠正面跟他們作戰,"影懇切地說。
雲歇了片刻,用手揉了揉他的塌鼻頭,他清醒過來了。
他用嚴肅的聲音說:"城外的工作進行得很好。
我們太缺乏人。
碧去了也還不夠。
鄉下也需要人,那些學生去了以後稍微好一點。
"
"你們都到城外去吧,我就留在這裡,我是不要緊的,"德華堅決地說。
"我們到外面商量去,"佩珠這樣提議說。
他們四個人陸續地走出外面進了佩珠的房間。
不到一會工夫,會議就結束了,他們接受了克帶來的那邊朋友的建議。
影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