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并不太了解,但是,過一段時間,我會了解的!”
過一段時間!這幾個字頗使她有種驚悸的感覺,于是,她心底就又震動了!睜大眼睛,她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男孩子,那對灼灼逼人的眼睛裡似乎藏著無盡的深意,那富輪廓的嘴角和下巴,卻是相當倔強和自負的!不行!她心底有個小聲音在說;他和你不是同類,躲開他!躲得遠遠的!他和你屬于兩個世界,甚至兩個星球,那距離一定好長好長!何況,他的話可能并沒有意義,他可以“每次”都對新認識的女孩子說:“過一段時間,我會了解你的!”她的背脊挺直了。
“你在讀書嗎?”她問。
“我像個學生嗎?”他反問。
“有點像。
”“我很傷心,”他笑了笑。
“我以為我已經很成熟了。
”
“學生并不是不成熟。
”她說:“很多人活到很老還不成熟,也有很多人很小就成熟了。
”
他再一次銳利的盯著她。
近乎驚愕的體會到她那遠超過外表年齡的思想和智慧。
他那探索的欲望更重了,這女孩每分鐘都給他嶄新的感覺。
“你很驚奇嗎?”她微笑的說:“如果你是我,你就會懂了,像竹偉——他活到八十歲也不會成熟。
”
竹偉吃驚的轉過頭來。
“姐,你叫我?”“沒有。
”芷筠溫和的。
“你吃吧!”
竹偉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食欲既已滿足,他的好奇心就發作了。
他不斷看看殷超凡又看看姐姐,忽然說:
“姐,他不是霍大哥!”
“當然不是,”芷筠說:“他是殷大哥。
”
竹偉瞪著殷超凡看,似乎直到這一刻,他才開始注意到殷超凡這個人物。
對于街上摔跤的那一幕,他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殷大哥是好人還是壞人?”
“竹偉,”芷筠輕聲阻止他。
“你吃東西,不問問題,好不好?”竹偉順從的點點頭,就縮到卡座裡,繼續去對付一盤新叫來的棗泥鍋餅了。
因為那鍋餅很燙,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吃得唏哩呼嚕,也就沒心情來追問殷大哥是好人與壞人的問題了。
雖然在他心目中,“好人”與“壞人”的區別是一件極重要的事。
“我忽然發現,”殷超凡說:“他過得很快樂!”
“就是這句話!”芷筠眼睛發亮的擡起頭來。
“他很快樂,他的欲望好簡單,思想好單純,我并不認為,做他有什麼不好!隔壁有位張先生,不知怎麼常常和我作對,他總說我應該把他送到……”她忌諱的望望竹偉。
“你懂吧?但是,那是殘忍的!因為連動物都懂得要自由,我不能、也不願做那種事!”他了解,她指的是瘋人院或精神療養院那類的地方。
他對她同意的點點頭。
她看著他,笑了笑,用手拂了拂額前的頭發,驚覺的說:“不談這些!你剛剛說,你不是學生!”
“我大學畢業已經三年了,學的是土木工程,愛的是文學藝術,現在做的工商管理!”
芷筠由衷的笑了。
他發現,她的笑容頗為動人,她有一口整齊而玲瓏小巧的牙齒,左頰上還有個小酒渦。
他禁不住盯著她看,忽然一本正經的問: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笑起來有多美?上帝造你這樣的女孩,是要你笑的,你應該多笑!”
她的臉紅了。
唉!她心裡歎著氣,上帝造你這種男孩,是為了陷害女孩子的。
“別取笑我!”她盯著他,眼裡已漾起一片溫柔。
“為什麼學的、愛的、和做的都不同?”
“這就是我們這一代的問題,考大學的時候,父母希望你當工程師,你自己的虛榮心要你去考難考的科系,再加上考慮到留學時國外的需要,于是,就糊裡糊塗的念了一門自己不喜愛的科目。
畢業了,面臨工作問題,你學的又不見得正有缺額,或是剛好有個工作等著你,沒時間讓你去考慮,又或者,家裡有這麼一個企業,希望你接手,于是,你又糊裡糊塗的去做了……”芷筠又笑了。
“你用了好幾個‘糊裡糊塗’,其實,你這人看起來一點也不糊塗!”“是嗎?”他凝視她。
她微笑著點頭。
“反正,既然要出國,什麼工作都是臨時性的,”她說:“也就不在乎了。
”“我說了我要出國嗎?”他困惑的問。
“你糊裡糊塗的說了!你說你考慮留學時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