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說,我們家的人都有先天性的優越感,和後天所造成的驕傲與自負,這非常容易使人誤解為勢利心重……”“我知道了!”殷文淵沉吟的。
“她是個窮苦的女孩,一個自食其力的女孩子!你怕我們家的財富會燒痛她嗎?還是燒傷她?”“曾經燒痛過她,也曾經燒傷過她!”殷超凡嚴肅的說:“我不願再發生第二次!”殷文淵緊盯著兒子。
“她在什麼地方做事?”
“本來在嘉新的友倫公司!現在,預備辭職不做了!”
“為結婚而辭職嗎?”“是我的意思!”殷超凡很快的說:“我希望她不要工作,也不認為她有工作的必要!”
殷文淵點點頭,不再多問什麼。
于是,殷超凡迅速的吃掉了他那碗酒釀雞蛋,就跳起身來,拿了夾克,向大門外走去,一面說:“爸,別忘了,我五點半鐘帶她來!”
“去吧,我會等著見她的!”
雅珮也跳起來,往外走。
殷文淵喊了一聲:
“雅珮,你等一下再走!”
雅珮站住了,回過頭來。
“爸,我知道你留下我來幹什麼,你想多知道一些芷筠的事。
我不準備影響你們對她的觀感,所以,你們還是晚上自己看吧!”說完,她笑嘻嘻的挑了挑眉毛,就一轉身跑走了。
殷文淵目送一對兒女都走了。
傾聽著老劉開鐵門,和汽車駛出去的聲音,他一直靠在那兒,沉吟不語。
殷太太望了他一眼,又興奮,又擔憂,又激動的說:
“你瞧,文淵!現在的孩子,我們真是不容易接近他們!忽然間,他說要結婚了。
那個兒媳婦,是我們連見都沒見過的!難道,他不能在一認識她的時候,就帶來給我們看看嗎?你聽他那口氣,那姓董的孩子對他好像比生命還重要呢!”
“我想,”殷文淵站起身來,走進客廳裡,在沙發中坐了下來,深思的望著沙發邊的一架落地電話機。
“那女孩必然是個不平凡的角色!”他拿起聽筒,撥電話。
“給誰打電話?”殷文淵不回答。
一會兒,殷太太就隱約的聽到他在電話裡,不知對誰吩咐著:“……你馬上去查清楚,名字叫董芷筠,住址不知道……嘉新大樓的友倫公司,什麼公司?也不知道……是的,今天下午五點鐘以前,我希望有最詳細的資料!各方面的,家世、人品、操守……全要!”殷太太歎了口氣,唉!為什麼他不選範書婷呢?那女孩又漂亮又爽氣,家庭來歷,都清清楚楚……不過,或者,這董芷筠會比書婷好一百倍,一千倍呢!兒子看中的人嘛,決不會差的!她不知不覺的就興奮了起來。
喜事!是的,看樣子,家裡是真的要辦喜事了!
殷超凡整天在辦公廳裡,都魂不守舍。
現在的局面,倒像是唱平劇以前的架勢,鑼鼓都預備好了,就等正主兒登場!對于晚上這一次見面,他實在沒有很大的把握,父母一向不是專制、守舊、或不講理、不開明的人物,但是,父母對他這個兒子有點愛之深,而期之切,隻怕對別人就過份挑剔了。
所有父母都犯一個通病,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比別人的強,于是,無論誰配自己的孩子,都算是高攀了。
他記得,三個姐姐的婚事,父親沒一個滿意的,總是要說一句:
“算他們家運氣好!”為什麼是“他們”家運氣好呢?為什麼不是“我們”家運氣好呢?人,是不是都會在潛意識中擡高自己,而貶低別人呢?
一天都精神恍惚,一天都心情不定,中午,和芷筠通了一個電話,告訴她“一切都安排好了”。
芷筠的聲音怯怯的、柔柔的、可憐兮兮的,到最後還在說:
“我可不可以不去?”然後又是各種理由:
“竹偉會等我的!我不能回家太晚!”
“幫個忙,芷筠!”他對著電話叫:“現在要撤退,是已經太晚了!我告訴你,你放心好嗎?有我在,你怕什麼?我給你打包票,我父母不會吃掉你!”
芷筠輕輕的歎息著,軟軟的說了句:
“好吧!反正我是逃不掉了。
”
時間緩慢的消逝,兩點,三點,四點……殷超凡如坐針氈,辦公!他還有什麼心情辦公!讓那些水泥滾蛋吧,讓那些數字滾蛋吧!讓五點鐘趕快來臨,讓父母喜歡芷筠!他心裡七上八下,就是定不下心來。
四點多鐘,電話鈴響了,他心不在焉的拿起聽筒,對面居然是芷筠的聲音!帶著哭音,她在電話裡急促、焦灼、而慌亂的喊著:
“超凡!你快來!我在第×分局,他們把竹偉抓走了!你趕快來!”“什麼?”他大叫:“第幾分局?怎麼回事?”
“是隔壁張家!”芷筠哭著。
“他們說竹偉是瘋子,告他傷害罪,他現在被扣在第×分局!你趕快來!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別急,芷筠!我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