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失去這個資格,或者你的生活太嚴肅了……”他還想說什麼,一眼看到門口的一個人,就喜悅的站了起來:“哈!他總算來了,這孩子,好久沒露面了。
”
珮青看了過去,她的心立刻化為雲,化為煙,化為輕風,從窗口飛走了。
她的手發冷,胸口發熱,頭腦發昏,眼前的人影杯光全凝成了薄霧。
好久好久,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有世界,沒有宇宙,也沒有自我。
當她的意識終于回複,已經不知道時間溜走了多久,那個“他”正挨近她的身邊。
“我不知道你會來。
”他用很低的聲音說,坐在她的身邊,他燃起打火機的手洩露秘密的顫抖著。
“你最好走開,”她也低聲說,不敢擡起頭來,“他已經懷疑到了,他在偵察我。
”“他不是要離婚嗎?”“現在他不要了,你走開吧!”珮青懇求的。
“不行,我要見你,”他的聲音平平闆闆的,但是,帶著炙人的痛苦。
“你家的電話打不通,這兩天,幾千百個世紀都過去了。
”“他防備得很嚴,你懂嗎?別再打電話來,也別再找我了,好嗎?”“你是說這樣就結束了?”
“是的。
”“你以為可以嗎?”他猛抽了一口煙,嘴角痙攣了一下:“你的丈夫過來了。
”真的,伯南停在他們的面前,眼光銳利的望著珮青。
“在談什麼?”他嘻笑著問:“你們談得很開心哦?”
“沒什麼。
”珮青的喉嚨幹幹的。
“我們可以回去了嗎?伯南,我不大舒服。
”“你又不舒服了?”伯南轉向夢軒:“我這個太太是個小林黛玉,風吹一吹都會不舒服的。
”
夢軒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是,他失敗了,他甚至講不出一句話來,隻感到胃裡像爬滿了蟲子,說不出來有多難過。
伯南仍然堆滿了一臉笑,腦子裡卻在急速的轉著念頭,是這個人嗎?夏夢軒?滿身銅臭的小商人?不!似乎不太可能!但是,這是珮青整晚所講過話的第二個人,總不會是頭發都白了的程步雲吧!伯南挨著珮青的另一邊坐了下來,用手摸摸她的額,故作關懷的說:“怎麼了?沒有發燒吧?”
珮青縮了縮身子,他的手從她頭上落下來,蓋在她的手背上,立即驚訝的說:“真的,你是在生病了,你的手怎麼冷得像冰一樣?”望著夢軒,他說:“我太太就是身體不大好!”又轉向珮青:“你一定穿少了,你的披肩呢?”拿起披肩,他殷勤的為她披上,一股呵護備至的樣子。
夢軒猝然的站了起來,臉色非常蒼白,正想走開,程步雲帶著一位客人走了過來,滿臉高興的笑容,對那客人說:“讓我介紹你認識一個人,夏夢軒。
你別小看夢軒,他寫過一本書呢,遺失的年代,你看過嗎?”
遺失的年代!伯南像觸電了一般,立即把眼光尖銳的射向珮青,珮青一聽到程步雲提起那本書,就知道什麼都完了,伯南的眼光殘酷而森冷,她腦中轟轟然的響著,四肢軟弱而無力,眼前模糊,冷汗從背脊上冒了出來。
伯南站起來了,他的聲音像鋼鋸鋸在石頭上一般刺耳:
“噢!夏先生!原來你就是《遺失的年代》的作者,這對我可是新聞啊!我對你真該刮目相看呢!”
珮青虛弱的低低的呻吟了一聲,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沙發下溜去,伯南和夢軒都本能的一把扶住了她,她面如白紙,嘴唇是灰色的,冷汗聚在額上。
兩個男人彼此看了一眼,兩人的臉色也都十分難看。
然後,伯南挽住了珮青,程步雲已及時送上一杯白蘭地,關切的說:
“試一試,伯南,酒對于昏暈一向有效。
”
喝了一點酒,珮青似乎稍微恢複了一些,伯南幫她把披肩披好,體貼的抱著她的腰,對程氏夫婦說:“我必須告辭了,內人身體一向不好,我需要送她回去休息。
”“是的,是的,”程太太說:“可能是貧血,你該請醫生給她看看。
”伯南半摟半抱的把珮青扶了出去,微蹙著眉,似乎無限焦灼。
程太太目送他們的汽車開走,歎了口氣,對程步雲說:
“這對小夫妻真難得,感情很不壞啊。
”
“是嗎?”程步雲沉思的說:“我看正相反呢!”折回客廳,他用研究的眼光望著夏夢軒,心底有一個索煉,正一個環節一個環節的套了起來。
什麼因素讓夢軒那樣激動不安?他太陽穴的血管跳動得那樣厲害!
“客人散了之後,你留下來,夢軒,我有話和你談。
”他說。
夢軒看了那個老外交官一眼,沉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