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的看了看珮青,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終于,下決心似的說:“是這樣,珮青,我想結束我那個貿易公司,我對經商本來就沒有興趣,如果結束了公司,我就可以專心從事寫作。
我們離開台北,到台中或者台南去生活,也免得受伯南那些人的騷擾。
”
“哦!”珮青“淡淡”的應了一句,卻“深深”的注視著他。
“這和你的人生哲學不同嘛,想逃避?”“逃避?”夢軒猛抽著煙,心中的痛苦說不出口。
公司不是他一個人的,雖然他擁有絕大多數的股份,但是張經理等人也有股份。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付款給陶思賢,使公司的流動資金周轉不靈,張經理已經提出抗議。
而陶思賢的建築公司成立了,他不會對夢軒放手,他的敲詐一次比一次厲害,美嬋又完全站在陶思賢那邊。
再下去,公司會拖垮。
而且,自從他和珮青同居以後,他拒絕了許多應該赴的應酬,中信局幾次招標都失去了,張經理已明白表示,近幾個月的業務一瀉千丈。
一個事業,建立起來非常困難,失敗卻可以在旦夕之間。
公司裡的職員,對他也議論紛紛,風言風語,說得十分難聽。
陶思賢、範伯南,再加上人言可畏!公司的危機和美嬋的眼淚,家庭的責任和珮青的愛情……多少的矛盾!多少的沖突!逃避?是的,他想逃避了。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已壯志全消。
隻希望有一塊小小的安樂土,能容納他和珮青平平靜靜的活下去。
“逃避?”他憂郁的說,握住珮青放在桌面上的手,那隻手那樣纖細柔弱,需要一個強者好好的保護啊。
“我是想逃避了,這世界上不會有人同情我們,我想帶著你走,到一個遠遠的地方去,讓你遠離一切的傷害。
”
“美嬋和孩子們呢?”“或者,也帶他們走。
”夢軒咬著煙蒂:“我有一種直覺,你和美嬋會彼此喜歡的,你們從沒有見過面,說不定你們能夠處得很好。
”珮青默默的搖頭,低聲說:
“不會,你又在說夢話了,她恨我,我知道。
”
“美嬋是不會恨任何人的,你不了解她。
”“是嗎?”珮青緊盯著夢軒,臉色悲哀而嚴肅。
“那麼,告訴我,這是什麼?”她取出了那張狀子,送到夢軒的面前。
夢軒驚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那兩張紙,他的臉變了顏色,嚷著說:“珮青!”珮青閉上了眼睛,用手支住額,費力的把即將迸出眼眶的淚水逼回去。
夢軒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攬進懷裡,感到五內俱焚,衷心如搗。
珮青的頭緊倚在他的胸前,用震顫的、不穩定的聲音問:“你為什麼要瞞我?夢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根本不容許我存在,是不是?”“不,不,珮青,”夢軒不知道對她說什麼好。
“這個不是美嬋的意思,這完全是陶思賢搗的鬼!你不要管這件事,好嗎?答應我不難過、不傷心,你看,我已經處理掉了,我拿到了這張狀子!珮青!你絕不能為這個又傷心!珮青!”
他的解釋使情況更壞,因為剛好符合了珮青的猜想,擡起頭來,她定定的望著他。
他是怎樣拿到這張狀子的?這是不是第一份?難道——?她愕然的張開了嘴,腦中的思想連貫起來了,瞪大眼睛,她愣愣的說: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要結束公司的原因。
你一共付給他多少錢?”“珮青?”夢軒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她的思想轉得這麼快,又這樣正确的猜透了事情的真相,一時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不會是第一次,我知道,夢軒。
你一共收買過多少張?原來我們的安甯就靠你這樣買來的!”她語氣急促,聲音裡帶著淚:“多麼貴重的日子,每一天相聚你付出多少代價?夢軒?足以拖垮你的公司,是不是?噢,夢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沒有那麼嚴重,珮青,”夢軒急急的說,最迫切的念頭是想安慰她。
“沒有那麼嚴重!真的,珮青。
我是付過一點錢,有限的一點。
”“你騙我!”珮青悲痛的說:“最起碼,已經足以瓦解你的勇氣了。
”閉了閉眼睛,淚水沿著她的面頰滾落,她抱住了夢軒,把帶淚的臉孔貼在他的肩頭,哭著說:“夢軒,我那麼愛你,可是帶給你的全是災難和苦惱!”
夢軒凄然,用面頰倚著她的頭發,他沉痛的說:
“我帶給你的何嘗不是!”
他們相對凝眸,一時間,都柔腸百折,凄然淚下。
日子就是這樣過去的,各種的壓力、流言和困難,匯合成一個巨大的鐵輪,沉重的從他們的愛情生活上輾過去。
他們就在這輪下掙紮著,喘息著,相愛著。
這天早上,夢軒去上班的時候,對珮青說:
“今天我會回來晚一點,我答應帶小楓去看電影。
”
“不帶小竹?”珮青不經意似的問。
“小竹要跟他媽媽到阿姨家去,今天不知道是陶思賢哪一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