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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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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珮青蜷臥在床上,呆呆愣愣的看著窗子,窗簾在風中擺動,不斷的撲打著窗欞,發出單調的、破碎的聲響。

    雨已經從傾盆如注的大雨轉為綿綿密密的細雨,那樣蕭蕭瑟瑟的,帶著無盡的寒意,從敞開的窗子外一絲絲的飄進屋裡來。

    夜,好長好長,長得似乎永遠過不完了。

     勉強的睜著那對幹枯失神的眼睛,她沒有眼淚。

    眼淚都流完了,她這一生的淚已經太多,多得使她自己厭倦,她不想再流淚了。

    晚上發生的那一幕彷佛還在目前,又彷佛已經發生了幾百年了,但,不論是何時發生的,那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言語,都深深刻刻的印在她腦海裡,刺在她心靈上,她不會忘記。

    不會忘記小楓對她所說的話,不會忘記那孩子所表現的仇恨,也不會忘記最後夢軒待她的冷淡。

    小楓會死嗎?這悲劇怎會發生?是了,她是罪魁,她是禍首,是她殺了小楓!她把頭向枕頭裡埋,想逃避這個念頭,可是,她逃不掉,這念頭生根般的在她腦子中茁長。

    她到底做了些什麼?她對夢軒做了些什麼?她對那個善良無辜的美嬋做了些什麼?她以為自己沒做錯事,她以為自己隻是追捕一段美麗的愛情……但是,騙人,那隻是藉口,隻是推卸責任的藉口!她自私,她狹窄,她罪大惡極!她一無是處! 想想看,在她這段愛情外面,包裹了多多少少的痛苦!她快樂嗎?不,她并不快樂。

    夢軒快樂嗎?不,他也不快樂。

    美嬋、小楓、小竹……誰快樂?沒有人快樂。

    她愛夢軒,可是,帶給夢軒是一串串的不幸,這樣的愛情值得歌頌嗎?值得贊美嗎?帶給自己呢?是侮辱加上侮辱。

    這就是她和夢軒的愛情!夢軒的公司要被她拖垮了,夢軒的家庭被她破壞了,夢軒心愛的女兒也即將喪生于她手下!這是愛情?這是愛情?這是愛情?她驚跳了起來,忘形的大聲說: “不!這不是!你是個劊子手!許珮青,你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不!不!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她和自己掙紮著,弓起了膝坐在那兒,把頭埋在膝上,痛苦的搖著她的頭。

    我不是,我隻是想用全心去愛人,愛人也被人愛。

    我沒有料到是這樣的局面,我沒有料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我隻是愛夢軒,一心一意的愛!愛是沒有罪的,沒有!沒有!但是……但是……世界上所有犯罪的人都有一百種理由來原諒自己!如果你沒有罪,是誰有罪? 珮青掙紮不出自己的思想,她的頭腦昏昏然,眼睛模模糊糊,渾身冷汗淋漓。

    夜,那麼長,彷佛永遠過不完了。

    小楓怎樣了?死了嗎?上帝保佑那孩子!老天保佑那孩子!如果我有罪,我願服刑,但是,別禍延無辜!那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孩子!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不能死!上帝保佑她吧! 沒有電話,沒有人來,室內是一片死寂。

    夢軒一定已經忘記了她。

    如果小楓不治,他會後悔,他會恨她,他會想,一切都是因她而造成的,愛情會在殘酷的現實下變質,變成漠然,變成陌路,甚至變成仇恨!她恐怖的用手捧住頭,喃喃的喊:“夢軒!夢軒!我隻是愛你!我那麼那麼愛你!” 沒有人聽到她的自語,室內就是那樣暗沉沉的一片死寂。

    她擡起頭來,茫然四顧,那份沉寂帶著濃重的壓迫力量對她卷來,她昏亂了,心裡充塞了太多太多要迸發出來的感情、思想、和意識。

    她想狂喊,她想呼號,她想痛哭,也想大笑。

    (笑什麼?她不知道,笑這奇異的人生吧!)再也耐不住那份沉寂,她從床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窗子前面。

    雨絲細細碎碎的打到她的臉上,潮濕的風竄進了她的衣領,她對窗外的雨迷迷蒙蒙的笑,把頭倚在窗欞上,再一次喃喃的說: “夢軒,我隻是愛你,我那麼那麼愛你!” 風在嗚咽,雨在嗚咽,但是,珮青在笑。

    輕輕的,不能壓抑的,痛楚的笑。

    睡在外面的吳媽聽到珮青的聲音,立刻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珮青的神情和臉色使她大吃了一驚,她跑過去,驚慌的問:“你怎麼了?小姐?”怎麼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是,一切都那麼空虛,那麼痛楚,那麼無奈,又那麼凄惶!誰能告訴她,現在的她應該怎麼辦?應該何去何從?用一隻灼熱的手抓住吳媽的手腕,她又哭又笑的說:“上帝在責罰我,審判過去了,我就要服刑!”伸出她的雙手,她凄厲的說:“你看到了嗎?吳媽,你看到我手上的血跡了嗎?我是一個兇手!告訴你,我是一個兇手!” “小姐!”吳媽恐怖的瞪大了眼睛,她在珮青的臉上看到了瘋狂的陰影,她又將失去理智,她又將變成半年多以前的情形!“小姐,你不是的,你不要胡思亂想吧!”她急急的說:“你在發熱,剛剛淋雨淋的,吃一粒感冒藥睡覺吧,小姐,別擔心小楓,她不會有事的!” 珮青安靜了下來,坐進椅子裡,她用手捧著焚燒欲裂的頭,輕輕的低語:“啊,吳媽,我過不下去了,周圍的壓力太大,我是真的過不下去了。

    到現在為止,我已經是四面楚歌,走投無路了。

    誰能給我幫助呢?吳媽,你說!” 吳媽說不出來,小姐的話,她連一半都沒有聽懂。

    她隻知道小姐在傷心,在難過,這使她也跟著傷心難過起來。

    走過去,她拍撫著珮青的肩膀,像安慰一個孩子似的,細言細語的說:“看開一點啊,小姐,夏先生一定會打電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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