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保證那位小小姐不會有事的。
你別盡在這兒傷心,把自己的身子折騰壞了,也沒有用呀!”
珮青擡起頭來,用悲哀的眼光看著吳媽,像是求助,又像解釋的說:“你知道,吳媽,我要小楓來,完全是因為我喜歡她呀!我是那樣的——那樣的——希望她快樂呀!”
吳媽的鼻子中沖上一股酸楚,眼眶就發起熱來,隻有她知道,小姐是多麼熱心的盼望那位小小姐,怎樣忙碌期待了一整天,而現在,造成的是怎樣的結果!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她拍著珮青,一疊連聲的說:
“是的,是的,是的,小姐,我知道呀!我完全知道呀!”
珮青把她的頭埋進吳媽那寬闊的胸懷裡,像個孩子般嗚咽抽泣了起來。
吳媽抱著她,也同樣的抽搐著,眼淚汪汪的。
好久好久,珮青驚訝的擡起頭來,發現自己居然又能哭了,搖搖頭,她凄然低語:“我的感情還沒有枯竭,所以我的眼淚也不能幹涸。
人如果希望遠離痛苦,除非是……一任自己遺失,而不要妄想追尋!我和夢軒的錯誤,就在知道有個遺失的自己,卻不甘心放棄,而要自找苦惱的去尋覓它!”
黎明慢慢的來臨了,窗外的景緻由一片綽約的暗影轉為清晰。
雨,仍舊沒有停,綿綿密密的下著。
珮青的頭倚在椅背上,一心一意的傾聽。
電話!電話鈴毫無動靜,四周隻有沉寂。
小楓一定完了,如果她沒事,夢軒應該會打電話來告訴她。
沉寂就是最壞的消息!小楓完了!一定完了!她從椅子裡站起來,繞著房間急速的走來走去,周圍的寂靜使她窒息,使她緊張,使她恐懼。
天完全亮了,茶幾上一個精緻玲瓏的音樂小鐘,突然響起了清脆悅耳的音樂——森林的水車。
輕快的節拍,跳躍在清晨的空氣裡。
珮青下意識的看了看鐘,七點正!夢軒還沒有消息,她不能再等了!她無法坐在這冷冰冰的小屋裡,再挨過那窒息的一分一秒,一時一刻。
抓了一塊紫花的紗巾,胡亂的系住了長發,她跑到廚房門口,匆匆忙忙的說:“吳媽!我出去了,我去醫院看看小楓到底怎樣了!”“噢,小姐,我正給你弄早餐呢!要去,吃了再去吧!”
“我不吃了,我馬上要走,我已經叫了車。
”
“噢,小姐!”吳媽追到廚房門口來,本能的想阻止她。
但是,珮青已經穿過了花園,走出大門。
吳媽再追到大門口,珮青站在計程車前面,回頭看了吳媽一眼,再交代了一聲:
“好了,吳媽,我走了。
”
風掀起了她的紗巾,細雨撲打在她的臉上,她鑽進了車門。
計程車馳過積水的街道,濺起許許多多的水珠,一忽兒,就消失在通路的盡頭了。
吳媽倚著門,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酸酸的,隻是想流淚,好半天,才長歎了一聲,喃喃的說了句:“好菩薩,保佑保佑吧!”
擡頭看看天,她不知道她的好菩薩,是隱藏在雨霧迷蒙的空中,還是在天的那一個角落裡。
珮青直接到了台大醫院,下了車,她有些迷糊,夢軒是不是在那兒?出于下意識,她先掃了一眼停車場,果然!夢軒的車子正停在這兒,那麼,他還沒有離開醫院!他也一定在醫院裡!小楓怎樣了?還沒有踏進醫院,她的心已經狂跳了起來,小楓,小楓,你可不能死,你絕不能死!你的生命才開始,多少歲月等著你去享受!小楓!小楓!如果你沒事,我願付一切代價!一切,一切!隻要你沒事!隻要你沒事!我再也不妨害你的家庭!我把你的父親還給你的母親!我發誓!小楓,隻要你沒事!走進醫院,她不知該怎樣找尋小楓,從詢問處一直問到急診室,才有一個護士小姐說:“是不是昨天晚上送到醫院來的一個小女孩,摔傷的?”
“是的,是的。
”珮青說,心髒已經跳到了喉嚨口:“她怎樣了?”“沒事了,”護士小姐甜甜的笑著:“膝蓋脫臼,上了石膏,一個月就可以恢複了。
”珮青閉了閉眼睛,一種狂喜的、感恩的情緒掠過了她,舉首向天,她說不出來心中的欣慰,隻覺得熱淚盈眶,泫然欲涕。
好心的護士小姐,安慰而熱心的說:
“別著急啊,脫臼沒有什麼大關系的,小孩生長力強,一個月以後又跳跳蹦蹦的了。
你可以去住院部查她的病房號碼,她好像住的是頭等病房。
”
珮青立即查到了小楓的病房號碼,上了樓,她帶著一種自己也不能了解的、悲喜交集的情緒,走向病房的門口。
輕輕的推開了門,她對自己說:
“我隻要吻吻那孩子,我就回去。
”
可是,她呆住了。
倚著病房的門,她定定的站在那兒,望著病房裡的情形。
那是一幅很美的圖畫,小楓睡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小臉微側著,向著房門口,依然那樣美麗,那樣動人。
夢軒躺在旁邊的一張沙發裡,顯然是在過度疲倦之後睡著了。
有個長得相當動人的女人,正拿著一床毛毯,輕輕的蓋向夢軒的身上。
不用問,珮青知道這就是美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美嬋,雖然隻是一個側影,她已經敏感到她身上那份善良和深情。
她踉蹌後退了兩步,忽然間發現,她走不進這一道門,永遠走不進這一道門,門裡,沒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
她向後退,向後退,一直向後退……。
這裡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丈夫、妻子,和孩子。
你去做什麼?破壞工作?帶給他們更多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