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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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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羈留上海,母親遠去教書,就把我和弟弟們交給代訓表姐照顧。

    那時的代訓表姐才新婚,代傑表哥正少年。

    而現在,他們別來無恙嗎?三十九年,人與人間,會有多少滄桑呢?拉著曉蕾,我急迫地問:“你爸爸在哪裡?你姑姑在哪裡?他們都好嗎?” “他們都在湖南啊!我因為在北京工作,才能見到你!”曉蕾喊著:“姑姑,你為什麼不回湖南呢?” 不回湖南,心緒太複雜,一時無法向面前這個大男孩子解釋清楚。

    我看著曉蕾,心底所有埋伏的親情,以及對家鄉的眷戀,對湖南的懷念……都在一剎那時間湧了出來,一股腦兒的傾灑在曉蕾的身上。

    那天晚上,我整晚和曉蕾談著,談他的父親,談他的姑姑,談我的童年。

     韶天和曉蕾,前者是我母系的親人,後者是我父系的親人。

    沒有料到,我居然在北京,見到了我父母雙方的親人。

    事實上,和親人的見面,這還是開始。

    幾天後,韶天已經幫我聯絡上所有在北京的“袁家人”(我母親姓袁),我在旅館樓下的四季餐廳,席開二桌,和這些親人一一見面! 很難形容那個晚上。

    我的姨媽們、舅舅們都來了。

    确實,像鑫濤所預言的,這些親人都“相見不相識”了。

    大家拉著我的手,搶著告訴我,他是我的幾舅,她是我的幾姨,她是我的哪個舅媽。

    他又是我的哪個姨夫……我面對一屋子的白發慈顏,隻感到淚水往眼眶裡盈滿……哦,人,真該珍惜能相聚的時刻,因為,“相聚”是這樣不容易呀!那晚,我沒喝多少酒,卻感到自己醉了! 見完袁家在北京的親人,我想,我大概見不到湖南的親人了。

    誰知道,在我離開北京的前一天,我的代訓表姐,代傑表哥,和我的表外甥唐昭學,卻遠迢迢地從湖南,乘火車趕來北京和我相會了。

    我那代訓表姐,已經六十八歲,因為火車擁擠,竟然是站著來北京的! 別提我一見到他們的那份震動了。

    當年剛新婚的表姐,如今已白發蒼蒼,當年正青春的表哥,現在也頭頂微禿了。

    唐昭學,他比我小一輩,年齡卻比我大一截。

    在我童年時,他常帶著我遊山玩水。

    記憶最深刻的,是他有一支笛子,我卻在一次淘氣中,把他的笛子敲碎了!當我重提往事時,他們都說記不得了。

    卻不住的稱贊我兒時有多“乖”,有多“懂事”,善良的他們,都不記得我的“錯”,隻記得我的“好”! 代訓表姐擁著我,哭了。

    一面哭,一面絮絮叨叨地說: “當初送你們全家上火車,實在想不到,一分手就是這麼多年!噢,我們都想死你了!可是,你明天又要走了,怎麼辦!怎麼辦?”我摟著表姐,嘴裡不停地說:“別傷心呀!我們總算見著面了呀!明年我可以再回來呀,以後不會一別就是三十九年呀……。

    我說著說著,眼淚卻滾出來了!于是,我們擁抱著流淚,流完淚,我們又急迫地打量著彼此,急迫地去為對方拭淚,然後,又緊緊抱著,笑了。

     唉!我想起我自己寫的四句歌詞: “別也不容易,見也不容易! 聚也不容易,散也不容易!” 此時此刻,真是“聚散兩依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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