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投機,立刻表示要陪我去看熊貓。
于是,我們又是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去了北京的動物園。
一走進動物園,我就發現,動物園跟我的年齡已經脫節了。
那天的天氣,和去圓明園那天正相反,炎熱無比,烈日高照。
動物園中擠滿了大人孩子,大的叫,小的跳,我簡直站都站不穩。
動物園中當然有“動物”,有“動物”的地方必然有動物的特殊“氣味”,“這種特殊氣味”加上“人味”加上“暑氣”,對我撲面而來,我立即“醺然欲醉”,快暈倒了。
史蜀君到底是當導演的,一眼就看出我的臉色不大對,她立刻說:“我們去找熊貓吧!別的動物也沒什麼稀奇,主要就是要看看熊貓!”但是,熊貓在哪裡?這動物園已經十分破舊,又大而無當,加上沒有明确的指標,實在不容易找到要看的動物。
楊潔一馬當先,到處沖鋒陷陣找熊貓,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她回頭對我咧嘴哈哈一笑:“怎麼曉得你瓊瑤要逛動物園?早知道我就先來勘察地形。
你必須知道,我上次來動物園,是我兒子揚揚三歲的時候!”“現在揚揚多少歲?”我慌忙問。
“十八歲!”我愣了愣,非常困惑。
“難道你們不看熊貓?”我問。
“哈哈!”楊潔沖著我笑:“咱們北京人不看這個,咱們看京戲!”言下之意,我鬧著要看熊貓,實在有點兒“土”。
初霞和承賚,早已經熱得直冒汗,大家逼著楊潔,趕快把熊貓找出來,好結束這一趟又累又苦的節目。
“不管怎樣,熊貓是一定很有趣的。
”承賚安慰我,“那是國寶啊!”“是呀!”我也振振有詞:“國寶不能不看呀!”
好不容易,大家找到了“熊貓區”。
因為我是鬧著要看熊貓的“主角”,大家又吼又叫又歡呼的嚷著:“熊貓在這兒!熊貓在這兒!”
一面嚷,一面簇擁著我,把我往柵欄邊推去,史蜀君和辜郎輝非常熱情,硬把人群給擠出一條縫來,把我和鑫濤塞了進去。
鑫濤拿著他的照相機,蓄勢以待,要給熊貓拍幾張好照片。
我踮著腳尖,拼命往柵欄裡看,看了半天,總算看到兩隻灰不溜秋的動物。
(我總以為熊貓是白色黑眼眶的,但北京的熊貓,一定沒人給它洗澡,再加上北京風沙大,這兩隻熊貓已無白毛,全是灰毛,髒得不得了。
)我心裡好生失望,但是,仍然希望這兩隻“國寶”出來邁邁方步,讓我好好欣賞一番。
可是,一隻懶洋洋的,就是躺著不動,另一隻在我們大家又噓又叫又嚷又拍手鼓勵之下,終于站起身子,走出柵欄,史蜀君慌忙喊:“平先生,快照相!”鑫濤前後左右的對距離,那隻熊貓搖頭擺尾,抓耳撓腮的,非常不安靜,似乎煩躁得很。
後來,那天晚上,在我們的日記本上,關于“熊獵”,鑫濤寫了這樣一段:
“今天北京的天氣,烈日高照,炎熱不堪,動物園又擠又舊,實在沒有多大遊興。
更不可思議的——動物園的國寶熊貓——一隻在午睡,怎樣也叫不醒。
另一隻在散步,兩隻都有共同特征:十分髒。
散步的那隻熊貓,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當我好不容易對準焦距拍照時,它卻用屁股對著我——
原來是當從出恭也!”這就是我們看“熊貓”的經過。
那天回旅館時,史蜀君拍著我的肩,熱烈地說:
“下次你來上海,我再陪你去看熊貓,我們上海的熊貓不髒!很好看!”我笑了。
事實上,不管熊貓髒不髒,不管它正在辦“大事”“小事”,它仍然是難得一見的熊貓。
隻是,對我而言,“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不過如此”的俗語,卻在熊貓身上兌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