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碧菡跪在那兒,母親又是笑又是抹眼淚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高皓天怔了怔,大聲問:
“這裡在搞些什麼花樣呀!”
“我告訴你,皓天,”依雲興高采烈的喊著。
“爸爸和媽認了碧菡做幹女兒,從此,碧菡住在咱們家,可就是名正言順的了。
”高皓天十分驚奇的望著這一切。
高太太笑嘻嘻的把鐲子套在碧菡的手腕上,碧菡囁囁嚅嚅的說:
“幹媽,這禮太重了,我怎麼受得起?”
“胡說八道!”高太太笑叱著:“怎麼受不起?這鐲子是一對兒,一隻給了依雲,一隻就給你吧!”她望著那鐲子,和碧菡那瘦小的手腕,鐲子顯得太大了。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撫摸著她。
“真怪可憐的,怎麼瘦成這樣呢?從明天起,要叫阿蓮多買點豬肝啦,土雞啦,炖點兒好湯給你補補,女孩子,要長得豐潤一點兒才好!”“喂!”高皓天笑嘻嘻的嚷:“媽!你這樣摟著碧菡,是不是不要你的濕兒子了!”“濕兒子?”高太太不解的擡起頭來。
“她是幹女兒,我當然是濕兒子了。
”高皓天邊笑邊說。
“什麼話!”高太太笑得腰都彎了。
“就是你,怪話特別多!”
高皓天用手抓抓頭,注視著碧菡,他注意到碧菡雖然面帶微笑,眼睛裡卻依然淚光瑩然。
那小臉上的哀戚之色,似乎是很難除去的。
于是,他掉過頭去,忽然大呼大叫的叫起阿蓮來。
“你叫阿蓮幹嘛?”高太太問。
“我要她拿瓶醋來!”他一本正經的說。
“拿醋幹嘛?”高太太更糊塗了。
“我要吃。
”高皓天闆著臉說:“你從來就沒有這樣疼過我,我不吃醋還行嗎?”“哎唷,”高太太又笑得喘氣。
“居然要吃醋呢,也不害臊!依雲,你就叫阿蓮拿瓶醋來,讓他當著大家面前喝下去!”
依雲一面笑著,一面真的叫阿蓮拿醋。
立刻,阿蓮莫名其妙的拿了瓶醋來了,還是一瓶大瓶的鎮江白醋!高皓天瞪視著那醋瓶子,倒抽了一口冷氣說:
“什麼?真的要喝嗎?”
“是你說要喝的,”高太太笑著嚷,興緻特別高。
“你就別賴!乖乖的給我喝下去!”
“對了,”依雲跟著起哄:“你說了話就得算數!你應該學我哥哥,大丈夫敢說就要敢做!”
高皓天四面望了望,忽然下定決心,回頭一把搶過阿蓮手裡的醋瓶子,大聲說:“大丈夫說喝就喝!”打開瓶蓋,他對著嘴就往裡灌,酸得眉毛眼睛都擠成了一團,滿屋子的人都笑得前俯後仰,連碧菡和阿蓮也都笑得闔不攏嘴。
碧菡笑了一下,看到高皓天真的在不停口的咽那瓶醋,咽得喉嚨裡咕嘟咕嘟響,而滿屋的人,居然沒有一個阻止的,不禁急起來了,她跳起身子,叫著說:
“好了!好了!姐夫,你別真喝呀,會把胃弄壞的!快停止吧!”高皓天趕快拿開了醋瓶子,低下頭來,咧開大嘴,一面笑一面說:“全家都沒良心,還是隻有這個新收的幹妹妹疼我!從此,不吃你的醋了!”碧菡好奇的望著他,奇怪他喝了那麼多醋,居然能面不改色。
她的目光和高皓天的接觸了,那麼溫和而鼓勵的一對眼睛,那麼深刻而關懷的凝視,她心裡一跳,立刻明白了,高皓天這一幕“喝醋”的戲,隻是為了要逗她開心的,她覺得心裡那樣溫暖而感動,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同時,她聽到依雲的一聲大叫:“不好,媽媽!咱們上了皓天的當!”
“怎麼?”高太太問。
“你看,那醋瓶子還是滿滿的,”依雲說:“他剛剛隻是裝模作樣,咽的全是口水!”
“真的?”高太太望過去,可不是嗎?醋瓶子還跟沒開過瓶一樣呢!“你這個滑頭!”高太太笑罵著。
“怎麼不真喝呢!”
“哎呀,媽媽!”高皓天凝視著碧菡,微笑著說:“我得了這樣一個幹妹妹,高興還來不及,那有真吃醋的道理呢?何況我剛剛答應了碧菡,不吃她的醋,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吃就不能吃,知道吧?”“他還有的說嘴呢!”依雲笑嚷著。
“他還是男子漢大丈夫呢!”“我不是男子漢大丈夫,難道是女婆子小妻子嗎?”高皓天瞪著眼說。
從沒聽過什麼“女婆子小妻子”這類的怪話,大家就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這一片笑聲裡,碧菡心中充滿了喜悅及溫情,驚奇著人間竟有如此美滿的家庭,慶幸著自己終于挨過了那漫長的愁苦的歲月,而從地獄裡跳進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