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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實甫查問之下,知道高氏也在廚房,不禁大怒,這次實在忍無可忍,所以綁了高氏到衙門裡來見官。
雲鵬看那高氏,頗有幾分姿色,但是并不像個奸刁的婦人,一經詢問,隻是垂淚,再三叫:
“大老爺明察!”雲鵬有些疑惑,心想姨太太要謀殺大婦之子,倒也可能,用針混于食物中,這謀殺方法未免太笨,但是鄉愚之婦,也未始不可能。
再詢大婦孔氏,卻是個樸拙木訥的鄉下婦人,直挺挺的跪在堂上,已嚇得臉色發白,無論怎麼問她,她隻是磕頭。
再問高氏,孔氏待她如何,高氏卻極口稱揚。
再問孔氏,高氏是否有僭越之處,孔氏卻叩著頭說:“妹子不是這樣的人!”
問她喜歡高氏嗎?她卻又說喜歡。
雲鵬失去了主意,隻得把高氏押在牢中。
一切罪證鮮明,高氏似乎難逃刑責。
回到府邸,雲鵬忽然靈機一動,請來吟霜,他把整個案子告訴吟霜,問她說:
“憑你的‘猜測’,高氏是罪犯嗎?”
吟霜沉思了半晌,說:
“這件案子可能正相反,我們隻想到姨太太會猜忌大婦之子,又焉知道大婦不會猜忌姨太太之子呢?現在高氏又得寵,又有了身孕,萬一生子,必然更加得寵。
或者,這是大婦自己做的,為了陷害姨太太。
”
“我也這樣想過,”雲鵬說:“可是,那大婦孔氏,完全是個老實人,話都說不清楚,我實在無法相信她會如此刁猾。
或者,你應該給她們看看相。
”
“爺,”吟霜笑著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哪!這樣吧,我姑且試試看,明天您再審訊她們一次,我在簾子後面偷看一下。
”
于是,第二天,雲鵬再傳來一幹人,重審一次。
吟霜在簾後偷窺。
雲鵬下堂後,吟霜笑吟吟的說:
“爺,您叫人把那孩子興兒傳來,讓我和他談談,包管那罪犯就手到擒來了!”“是嗎?”雲鵬懷疑的問:“你認為興兒會知道一些端倪嗎?”“您不知道,爺。
”吟霜仍然笑容可掬,似手已胸有成竹。
“孩子是世界上最敏感的動物,誰要害他,興兒一定心裡有數。
”
雲鵬揚了揚眉,此話頗為有理。
他即刻令人傳興兒來,片刻之後,興兒到了,葛升一直把他帶入府邸,送到雲鵬和吟霜的面前來。
那孩子長得倒是一股聰明相,一對骨溜溜的大眼睛,機伶伶的轉著,不住好奇的東張西望。
“哎,你就是興兒嗎?”吟霜溫柔的問,笑嘻嘻的。
“是的。
”“你爹疼你嗎?娘也疼你嗎?”
“是的。
”“姨娘呢?”孩子的大眼睛一轉,撇了撇嘴。
“她是壞女人!她要殺我!”
吟霜的臉色陡的一沉,笑容盡斂,“啪”的一聲,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的叫:
“來人哪,把這奸刁的壞孩子捆起來,給我燒一盆燒紅的烙鐵,我要把這張說謊的嘴給燒爛,看它還胡說八道,造謠生事不?”孩子吃了一驚,頓時嚇得臉色發白,簌簌發抖,一面掙紮,一面極口的嚷著:“我不了,我再也不敢了!”
“說!傷痕是你自己弄出來的嗎?針也是你自己放到餅裡去的嗎?快說!”“是……是……是我。
”
“誰教你的?為什麼?”
“是金嫂,她說姨娘生了弟弟,爹就不疼我了!”孩子哭著說。
“金嫂是誰?”“是我家的老傭人。
”案子就這樣破了,一切都是老傭人教唆著小主人做出來的,那老傭人因為和高氏的丫頭吵了架,銜恨在心,所以想出這樣一條毒計,孔氏也完全不知情。
而孔高二氏,私下交情還相當深篤呢!事後,雲鵬對吟霜說:
“我實在服你了,你怎麼會懷疑到孩子身上去的呢?”
“案子很明白呀,爺,”吟霜一味的笑著。
“高氏真要除掉興兒,不會那樣笨,她顯然是被陷害的,誰要陷害她呢?除了孔氏之外,就是興兒了!”
“可是……可是……”雲鵬仍然困惑著。
“這隻是你大膽的猜測而已,我還是不懂,你怎麼會一下子就猜中是孩子幹的。
”吟霜笑了。
“爺,你就當它是某種奇異的‘感應’吧!”吟霜說,巧笑嫣然。
雲鵬望著她,不能不覺得一陣心旌搖蕩。
這是吟霜參與雲鵬審案的開始,以後,雲鵬就經常倚賴吟霜的“猜測”和“感應”了。
她的猜測總是那樣迅速而又準确,永遠使雲鵬感到一份嶄新的驚奇。
有時,他也會想,或者,她真是那隻白狐所幻化的了。
就這樣,一兩年的時光就過去了,吟霜孝服既滿,卻仍然酷愛白衣,依然是一色的白,隻偶爾在大襟上繡點兒小花,卻更加顯得雅緻和俏皮了。
這不變的白,更引起了多少的猜測和議論,接著,又一件事發生了。
這年冬天特別冷,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雪,融雪的時候,氣溫尤其低,雖然屋裡都生了火,卻仍然抵禦不住那股寒氣。
因此,燈節才過沒多久,雲鵬的小女兒冬兒就病倒了。
起先,大家都認為小孩子家,過年難免貪吃了點,天氣冷,又受了寒,不過是停食外感之症,吃點藥疏散疏散就好了。
誰知幾天之後,卻發起高燒來,周身火燙,飲食不進。
請了醫生來,也不管用,諸藥罔效,而高燒持續不退。
全家都慌了,弄玉整天整夜的守在冬兒床邊掉眼淚,眼看著冬兒就消瘦了下去,三天之後,她已不會說話,隻是昏迷不醒的昏睡著。
全家都認為冬兒沒有指望了。
這些日子,吟霜也不眠不休的侍候著,她一向疼愛冬兒,這時更急得失魂少魄。
這晚,冬兒的情況更不對了,黃昏的時候,她已經抽了好幾次筋,渾身都蜷縮得像個蝦米一樣。
雲鵬坐在床邊,想到孩子還小,根本沒享受過生命,就要撒手去了,不禁落下淚來。
弄玉更哭得死去活來,摟著冬兒,心肝寶貝的叫個不停。
整間屋裡,一片凄涼景象,吟霜也忍不住淚下如雨了。
就在大家都哭成一團的時候,忽然間,丫頭香綺撲過去,一下子就跪在吟霜面前,倒地下拜,哭著喊:
“白姑娘,您救救咱們小姐吧!我知道,您是可以救她的!您救了咱們小姐,我供上您的長生牌位兒,每天給您焚香磕頭!”一句話提醒了弄玉,她雖然從不深信吟霜是白狐的說法,可是,在一份母性的絕望之下,她如果能抓住任何一線希望,都不會放棄的。
這時,她也轉向了吟霜,求助的抓住了吟霜的衣襟,神經質的跟著香綺喊:
“是的,吟霜,你救救冬兒吧!發揮你的神力,救救冬兒吧!”吟霜的面孔雪白了,睜大了眼睛,她驚惶後退,囁嚅著,她口齒不清的說:“這……這……這是怎麼說呀!”
雲鵬是唯一能保持理智的人,他知道這簡直是給吟霜出難題,別說她不是狐仙,就算她真是狐仙,也不見得有起死回生之力,否則,她自己的父親也不會病死旅邸了。
站起身來,他想阻止弄玉,可是,弄玉已對著吟霜,“噗”的一聲跪下去了,嘴裡亂七八糟的哀求著:
“吟霜,好妹妹,你就看在雲鵬的面子上,救救這孩子吧,我會一生一世報答你,永遠不忘記你的大恩大德!吟霜,求求你……”吟霜的臉色更加灰敗了,抓住弄玉的手腕,她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