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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遣嫁吟霜嗎?” “怎麼,不是已經在給她說婆家了嗎?還有什麼變化不成?”雲鵬說,靠在椅中,不安的玩弄著桌上的一個鎮尺。

    “女孩子家大了,總是要嫁人的。

    ” “隻是,這婆家好像很難找呢!”弄玉微笑的說,帶著點兒揶揄,“吳家二公子,家世又好,又是讀書人,你說人家頭大身子小,長相不對,劉家三少爺,條件也都合,你又說人家頭小身子大。

    高家那位,長得漂亮,有錢有勢,你說是續弦,不幹。

    袁家小少爺,從沒訂過親,你又說年歲太小了,隻能做吟霜的弟弟。

    張家不是書香門第,劉家又太窮……我的爺,你到底要選個怎樣的人家呢?隻怕你這樣選下去,選到吟霜頭發白的時候,還選不出人來呢!” 雲鵬皺了皺眉。

    “難道吟霜抱怨了什麼?”他說:“她等不及的想出嫁嗎?” “啊呀,雲鵬,你可別冤枉人家吟霜,你要是真關心她啊,你就該看出她現在精神大不如前了!” “怎麼呢?”雲鵬更加不安的問。

    “她呀,我也不知道怎麼,”弄玉又悄悄的看看雲鵬。

    “隻是,從春天起,她就神情懨懨的。

    我說,爺,你給人家選婆家,也該征求她本人的意思啊,別人到底不是咱們家的人呀!” “這是你的工作,你該去問問她。

    或者,她自己心裡有數,願意去怎樣的人家。

    ”“我也這樣想,”弄玉抿著嘴角,輕輕一笑。

    “但是,她一個字也不肯說,我也沒辦法,你何不自己問問她呢?你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可能願意告訴你。

    ” “什麼救命恩人,我不過幫她葬了父親,也算不得救命!” “哈,我說的可不是這個。

    ”弄玉掀起簾子,準備退出,又回眸一笑說:“你心裡明白!” 弄玉走了,雲鵬坐在那兒,呆呆的看著竹簾子發愣。

    忽然間,他聽到一陣琴聲,和著歌聲,從花園中裊裊傳來。

    他知道,這又是吟霜在撫琴而歌了。

    下意識的,他用手支住顎,開始靜靜的傾聽。

    因為隔得遠,歌詞聽不太清楚。

    他定定神,用心的去捉住那聲浪,于是,他依稀聽到了一些句子,卻正是: “香夢回,才褪紅鴛被,重點檀唇胭脂膩, 匆匆挽個拋家髻。

    這春愁怎替?那新詞且寄!” 這不正是自己邂逅吟霜那天所念的元曲嗎?雲鵬有些兒心神恍惚了。

    端起茶杯,他啜飲了一口,無情無緒的站起身來,他走到靠花園的窗邊,挑起簾子,他想仔細的聽一聽。

    可是,那琴聲叮叮咚咚的持續了一陣之後,卻戛然而止了。

    雲鵬低低歎息,一陣落寞的感覺,對他慢慢的包圍了過來。

     晚上,雲鵬坐在書房中,正在看著書,喜兒在一邊服侍著。

    忽然,門簾一掀,吟霜盈盈然的站在房門口,對雲鵬深深一福說:“夫人叫我來,她說爺有話要交代。

    ” 哦,這個弄玉!這種關于婚事的話,她們女人家彼此談起來不是簡單得多,偏要他來談。

    但是,也罷,既然來了,不妨問個清楚。

    他點點頭,摒退了喜兒,對吟霜說: “你關好門,過來坐下吧,我們談談。

    ” 吟霜關上了門,走過來,順從的在雲鵬腳邊的一張矮凳上坐下了。

    她似乎已預知談話的內容,因此,垂著眼瞼,低俯著頭,她不敢仰視雲鵬。

     “聽說你最近不大舒服,”雲鵬說,仔細的打量她,是的,那面頰是消瘦了,那腰身也苗條了,卻更有份楚楚可憐的動人韻緻了。

    “哦,沒有什麼,我很好,爺。

    ”她輕聲回答。

     “你知道,我們在給你作媒呢!”雲鵬開門見山的說,緊緊的注視著吟霜。

    吟霜微微的震動了一下,一句話也不說,頭俯得更低了,臉色也更蒼白了。

    “你不必害羞,吟霜。

    ”雲鵬困難的說:“你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做人必然的過程。

    ” 吟霜依然不語。

    “我幫你選了好幾家的王孫公子,”雲鵬繼續說:“可是,我很遲疑,不知道到底哪一家最好。

    事情關系你的終身,所以,也不能不問問你自己的意見。

    ” 吟霜還是不說話。

    “吟霜,你聽到嗎?”吟霜受驚的擡起眼睛來,對雲鵬匆匆一瞥,那大眼睛裡,竟閃耀著淚光,滿臉的凄惶和無助。

     “聽到了,爺。

    ”她低聲說。

     “那麼,你希望嫁一個怎樣的人呢?現在,有張家來求親,北城張百萬家,知道嗎?” 吟霜咬了咬嘴唇。

    “怎麼不說話呢?”雲鵬蹙眉問。

     “但憑爺作主。

    ”吟霜終于逼出了一句話來,喉嚨是哽塞的。

    “自從葬父以後,我已經賣身給爺了,爺要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奴才不敢說話。

    ” 雲鵬怔怔的看著吟霜,她神色哀怨,語音凄楚,那眉目之間,一片哀愁和委屈。

    怎麼,她不滿意嗎?她不願嫁張家嗎?她也嫌他們不是書香門第嗎? “那麼,或者你會喜歡劉秀才家?” “隨爺作主。

    ”吟霜仍然是那句話,但,眼淚卻溢出了眼眶,沿著面頰滾落下去了。

    她悄悄的舉起袖子,拭了拭淚。

    雲鵬望著她,依然是白衣白裳,腰間系著一根白緞的腰帶,說不出的雅緻與飄逸,他不自禁的看呆了。

    吟霜輕輕的站起身來,垂著頭,她幽幽的說:“請爺允許我告退了!” “等一下,吟霜。

    ”雲鵬本能的喊。

     吟霜又站住了,垂手而立。

     “今天下午,我聽到你在唱歌。

    ”他說,頓了一下,又說:“我很多天沒聽到你唱歌了。

    ” “爺?”吟霜詢問的看了他一眼。

     雲鵬從牆上摘下一把琴來。

     “願意唱一曲給我聽嗎?”他問,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惻然的情緒,等她嫁後,再想聽她唱曲,就難如登天了。

     “現在嗎?”吟霜問。

    “是的,現在。

    ”吟霜順從的接過了琴,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了,把琴平放在膝上,她輕撫了幾個音,擡起眼睛,她看著雲鵬。

     “爺要聽什麼?”“隨便你唱什麼。

    ”吟霜側著頭,深思了一會幾,再掉頭看向雲鵬時,她的眼光是奇異的。

    撥動了弦,她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盯著雲鵬,開始輕聲的唱了起來: “雙眉暗鎖,心事誰知我?舊恨而今較可,新愁去後如何?” 雲鵬迎視著她的目光,聽了這幾句,已陡覺心裡頰,她目光如酒,雙頰如酡,換了一個調子,她又唱: 知否?知否?我為何不卷珠簾,懶得拈針挑繡? 知否?知否?我有幾千斛悶懷?幾百種煩憂? 知否?知否?多少恨才下心頭,卻上眉頭! 知否?知否?看它春色年年,我的芳心依舊! 知否?知否?一片心事難出口,誰憐我鎮日消瘦? 知否?知否?恨個人心意如鐵,我終身休配鸞儔! 知否?知否?身如飄萍難寄,心事盡付東流! 休休,似這般不解風情,辜負我一番琴奏!” 一陣急促的繁弦之後,琴聲停了。

    吟霜倏然的站起身來,把琴放在椅上,她轉過身子,用背對著雲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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