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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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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住的用袖子擦著眼淚,她的雙肩聳動,喉中哽噎。

    用手拉著簾子,她顫聲說:“奴才告退了!”雲鵬的心髒猛然的跳動著,他的呼吸急促,他的頭腦昏眩,向前急急的跨了一大步,他忘形的把手壓在吟霜的肩上,沙嗄的喊了一聲:“吟霜!”吟霜猛的回過身子來,她臉上淚痕狼藉,雙眸卻在淚水的浸潤下,顯得特別的明亮,特別的深幽,她毫不畏羞的直視著他,一層熱烈的光彩籠罩在她那清麗的臉龐上,使她看來無比的美麗,無比的動人。

     “爺!”她熱烈的低喊,忽然身子一矮,就跪倒在他的腳前,仰著頭,她瞪視著他,語音清晰的說:“自從踏進葛府的大門,我從沒有離去的打算,如今,既然不堪驅使,必要遣嫁,我還不如一死!”雲鵬心動神馳,狂喜中雜著心酸,憐惜中雜著歡樂,那份乍驚乍喜,似悲似樂的情緒把他給擊倒了。

    他俯視著她,不由自主的攬住了她的頭,喃喃的說: “你真願意這樣?你知道你美好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梅,你知道我多怕糟蹋了你?你知道忍痛提婚,我需要多大的定力?啊,吟霜,你真願意?你真願意?” 吟霜仍然仰視著他,她那光明如星的眸子坦白的對著他,似乎在狂喊著:願意!願意!願意! 于是,雲鵬不再掙紮,不再困惑,不再痛苦,不再自欺,他把她拉了起來,輕輕的攬在懷裡,他的面頰輕觸著她鬢邊的發絲,和她那垂在耳際的小珠飾。

    他低低的歎息了。

     “吟霜,”他低喚,點了點頭,慨然的說:“薄命憐卿甘作妾!”“薄命嗎?”吟霜低語,聲音輕柔如夢。

    “我屬于薄命的時期已經過去了。

    以後該是幸福而歡樂的,還有什麼事能比生活在爺和夫人身邊更快樂的呢?” 雲鵬不語,他滿心都充溢著歡愉和驚喜之情,以至于無語可說了。

    窗外,那一直在窺視著的弄玉悄悄的走開了,帶著滿臉的喜氣,她迫不及待的去整理出那些該退回去的庚帖。

    一面,興高采烈的計劃著新房的設計和布置了。

    白狐,一隻報恩的白孤,她該為雲鵬生個兒子的,不是嗎?
真的,第二年的夏天,吟霜生了一個男孩子。

     還有比這件事更大的喜悅嗎?知縣府中,整日整夜鞭炮不斷,老百姓們,齊聚在縣衙門門口舞獅舞龍。

    弄玉吩咐紮起一個戲台子,唱了好幾個通宵的戲。

    葛府中上上下下,全穿上了最華麗的衣服,戴上喜花,人人都是笑吟吟的。

    老家人葛升,更津津樂道于述說白狐報恩的故事了。

    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尤其雲鵬已經三十幾歲了,這才是第一個兒子!吟霜的地位更加重要了,弄玉命令下人們,誰也不許稱吟霜“姨娘”,而要稱“二夫人”。

    私下裡,她甯可廢禮,逼著吟霜和她姐妹相呼。

    她寵她,愛她,憐惜她,更勝過一個親姐姐。

    而吟霜呢?絲毫沒有恃寵而驕,她更加謙和,更加有禮,更加溫柔,難怪人人都要稱揚她,喜歡她,而尊重她了! 但是,這一次生產卻嚴重的損傷了吟霜的健康,她顯得非常消瘦而蒼白。

    滿月的時候,她雖然也掙紮著下了床,提起精神,應付一連幾天的酒宴。

    可是,不到半個月,她就又睡倒了。

    雲鵬十分焦急,延醫診治,都說血氣虧損,要好好調理休養。

    但,盡管參湯燕窩的調治,吟霜仍然日益憔悴。

     雲鵬得子的喜悅,遠沒有為吟霜生病的焦慮來得大。

    坐在吟霜的床前,他握著她那瘦削的手,擔憂的望著她,懇摯的說:“吟霜,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看不到你活活潑潑的在屋子裡轉,我什麼事都做不下去。

    ” 吟霜微笑著,由于瘦了許多,那笑容在唇邊就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爺,您別老是挂著我,”她委婉的說:“你何不出去走走。

    ” “等你好了,我帶著你和你姐姐,一起出去玩玩。

    ” “隻怕……”吟霜低歎了一聲,把頭轉向裡面。

    “我是沒有這個福氣了,爺。

    ”雲鵬一把握緊了她的手,眼睛緊緊的盯著她。

    他心裡早就有個不祥的預感,隻是在吟霜說穿之前,他根本就不允許這預感存在。

    如今,他被刺痛了,緊張了,也心驚肉跳了! “吟霜,”他喊著:“不許這樣想!你還那樣年輕,你還要跟我共度一大段的歲月,你決不許離開我!吟霜,”冷汗在他額頭沁了出來,他仆向她:“再也不許說,你知道嗎?吟霜,你必須好好的活著!為了我,吟霜,你不是什麼都為了我嗎?你必須為我好好的活著!因為,沒有你,我的生活就再也沒有意義了!”“哦,爺。

    ”吟霜低呼著,眼裡蘊滿了淚,她用手輕輕地撫摸雲鵬的手,勸慰的說:“你不該說這話的,爺。

    您是個男人,我不過是個閨閣女子,失去了我,還有更好的,何況,有姐姐陪著你……”這話簡直像在訣別了,雲鵬五內俱傷,心驚膽戰,一把捂住了吟霜的嘴,他嚷著說: “別再說了!吟霜,你知道你在我心裡的地位!你一定要放寬心思,好好調養自己,我不能失去你。

    ”他緊攥住她。

    “呵,吟霜,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吟霜凝視著她,淚珠沿頰滾落,但是,她在微笑著,在她唇邊,浮現著一個好美麗好幸福的笑容。

     “哦,爺。

    ”她說:“我想一個流離失所的賣唱女子,能得到爺這樣推心置腹的恩寵,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是死而無憾了。

    ”“不許提死字,吟霜!”雲鵬含著淚喊,忽然又熱烈的俯向她。

    “吟霜,記得那年你曾救了冬兒一命,你既然能救冬兒,你當然也可以救自己,那麼,救救你自己吧!吟霜!為了我,救救你自己吧!”吟霜含淚看著雲鵬。

    “你真那麼怕我死?”她幽幽的問。

     “吟霜!”他把她的手拉到他的胸前,緊壓在他的心髒上。

    她可以感覺他的心在怎樣狂野的跳動著。

    她又歎息了,輕聲的,她像許諾般的說:“爺,你放心,我不會死的。

    ” “真的嗎?吟霜?”“真的。

    ”她對他微笑。

    他看著她,于是,忽然間,他覺得她那許諾是真會實現的,她不會死!他似乎放下了一重重擔,她不會死。

    可是,到了夏末秋初的時候,吟霜更是瘦骨支離了,她已無法下床,也懶于飲食了。

    弄玉完全不顧妻妾的名分,整日守在吟霜的房裡,和雲鵬一樣,她也求她“救救你自己”。

    但,吟霜顯然無法救她自己,她一天一天的步向死亡,雲鵬也一天一天的喪魂失魄。

    這天,弄玉整天都在吟霜房裡,她們似乎談了許多知心的話。

    到晚上,弄玉含淚來到雲鵬面前。

     “吟霜請你去,雲鵬,她有話要告訴你!” 雲鵬心裡一緊,敏感到事情不妙,他抓住了弄玉。

     “她不好了嗎?”“不,現在還不要緊。

    雲鵬,你去吧!” 雲鵬走進了吟霜房裡,房角的小藥爐上,在熬著藥,一屋子的藥香。

    桌上,一燈如豆。

    吟霜躺在白色的紗帳裡,面色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更顯得憔悴而消瘦。

    但她那對烏黑的眼珠,卻比往日更加清亮,更加有神。

    雲鵬走過去,坐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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