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身邊那男孩說,“景嵩,還不來見見你的嘉媛表妹!”同時,母親也拖過嘉媛來說:“嘉媛,叫表哥!”
“我不要和他玩,他什麼都不會!”嘉媛說,仍然記著那一槍之仇。
“呸!我才不希奇和你玩呢!”景嵩漲紅了臉,顯然被激怒了。
“會爬樹有什麼了不起?你會不會——”他眼珠四面轉著,顯然想找一件嘉媛不會的事來難她一下,忽然福至心靈,他閉起右眼,睜開左眼說:“你會不會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這個誰不會?”嘉媛說,一面嘗試去閉一隻眼,睜一隻眼。
誰知這事看起來容易,做起來真難,不是把兩隻眼都閉上了,就是把兩隻眼都睜開了。
嘉媛努力去試著,眼睛拚命睜睜閉閉,嘴巴也想幫忙,跟著面部肌肉東歪西扯。
結果始終失敗不說,卻逗得表姨、母親、和景嵩都大笑起來,景嵩一面笑,一面拍著手跳著腳喊:
“好滑稽啦!像一隻猴子!像一隻猴子!”“討厭鬼,討厭鬼,討厭鬼!”嘉媛又連聲大叫著,氣得臉通紅,也想不出其他罵人的話來了。
但,她這麼一叫,景嵩卻笑得更厲害了。
這就是嘉媛和景嵩第一次見面,當天晚上,嘉媛對著鏡子,足足練習了三小時的睜眼閉眼,就是無法成功。
這以後,她在羅家一住三年,三年中,幾乎天天都在練習睜眼閉眼,但始終沒有成功過。
而景嵩也深深了解她這個弱點,一和她吵架就嘲笑她沒這項本事。
因此,三年內,嘉媛恨透了景嵩,景嵩也最喜歡逗她,一來就炫耀本事似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站在她面前,揚著眉毛說:“你會嗎?”然後學著她的鬼臉和聲音喊:“討厭鬼,討厭鬼,討厭鬼!”三年後,景嵩舉家遷台,嘉媛的母親卻搬進了城裡,和嘉媛繼續住在羅家的房子裡。
嘉媛在城內讀完了小學,小學畢業那一年,母親改嫁了,跟著母親和繼父,他們遷到了南方,後來由于時局動亂,他們又到了台灣。
當她再和景嵩見面,景嵩已是一個高高大大、十八歲的男孩子了。
在羅家的小客廳裡,她重逢了這個童年時代一天到晚吵架的小遊伴,不知為什麼,她竟感到很不自在,好像童年的嫌隙依然存在似的。
景嵩卻微笑的望著她,她仍然梳著辮子,但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景嵩對她凝視著,頭一句就是:“我還記得你小時的樣子——你學會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還是不會!”嘉媛說,本能的皺了一下眉頭,童年的好勝心依然在她心裡作祟,她感到更不自在了。
景嵩卻縱聲笑了起來,他那明亮的眼睛帶著欣賞的神情望著她說:“你還是和小時一樣!”
嘉媛咬了咬嘴唇,心想你還是這麼喜歡笑人,一聲“討厭鬼”幾乎脫口而出。
景嵩笑著問:
“還爬樹嗎?”“你有意思和我比嗎?”嘉媛揚著眉問。
“不敢!”景嵩說。
于是,他們都笑了起來。
但,在嘉媛心裡,這個表哥依然是當年的那個頑皮的男孩子,也依然是那個“討厭鬼”。
到現在,又是許多年過去了,她卻始終討厭著景嵩,這種討厭沒有什麼具體原因,她卻根深蒂固。
這就是為什麼當表姨和母親躲在房裡嘰嘰咕咕,當表姨望著她眉毛眼睛都笑,當母親含蓄的要她多到羅家“走走”的時候,她會那麼深深的感到厭惡。
羅景嵩,她討厭他的縱聲大笑,討厭他那對會調侃人的眼睛,也討厭他那高高的個子,和被多人贊揚的那份儀表。
因此,在母親向她明白示意的那天,她竟憤怒得像小時一樣大跺起腳來。
“嘉媛,你的年齡也不小了,我們和羅家又是親戚,你和景嵩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彼此個性都了解,你表姨已經對我提過好幾次了,我看這事就把它訂下來怎麼樣?”母親開門見山的問。
“什麼?你們倒是一廂情願,訂下來?訂什麼下來?”嘉媛大叫。
“訂什麼?當然是訂婚呀!”母親說。
“訂婚?哈,你怕我嫁不出去嗎?我才剛過二十歲,我勸你少操這份心吧!”“話不是這麼說,景嵩那孩子,論人才,論儀表,論學問,都是難得的。
何況你們是表兄妹,親上加親,這事不是很好嗎?你知道,你的婚事一直是我的一個心病,隻要你的事定了,我也安了心了!”“算了,別再說!我根本就討厭景嵩,從他的頭發尖到腳趾,就沒有一個地方我看得順眼,這事是完全不可能的!”
“貧嘴!”母親生氣了,“多少人誇他一表人才,隻有你這鬼丫頭挑鼻子挑眼睛,像他這樣的男孩子你還看不上,你到底想嫁什麼樣的人?”“老實說,媽,我甯可嫁給要飯的、拉車的、踩三輪的,等天下男人都死絕了,還輪不到景嵩呢!”
“你這是怎麼了?景嵩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你了?讓你恨得這樣咬牙切齒!”“不是恨,而是看到他就討厭,這是無可奈何的!……而且,媽,”嘉媛靠近母親,擠擠眼睛說,“根據優生學,親上加親最要不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