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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起站與終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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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他,神智慢慢恢複,她清醒了。

     “我醉了。

    ”她說,撫摩著自己的面頰。

    “這一吻對你并不公平,我以為你是霈。

    ”他擡擡眉毛,又蹙蹙眉毛。

     “有一天,我能完全代替他,倒也不錯。

    ”他說。

     她搖搖頭。

    “再見!明天別等我,我不會去。

    ” “是嗎?”他盯著她。

    “算是一段偶然的遇合,好嗎?”她說:“可以結束了。

    ”開開大門,她跨了進去,深院內的花木迎接著她,雨止了,月亮又穿出了雲層。

    關上大門,她把背靠在門上,靜靜的吸著花香。

    望望月色。

    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闋詞: “相見爭如不見, 有情還似無情, 笙歌散後酒微醒, 深院月明人靜。

    ” “過去了!”她想。

    “一段偶然的遇合。

    ”和他是如此,和霈又何嘗不是如此?一夜酣眠,早上,耀目的陽光在迎接著她。

     起了床,慢慢的梳洗,今天有件什麼事?烏來之遊。

    不!荒謬!一個陌生的男人,自己竟和他逗留終日。

    但是,奇怪,昨夜竟然不再失眠。

    望著燦爛的陽光,血管中也流動著一些新的什麼東西,有種古怪的動力,躍躍欲試的在體內翻騰。

    如此好的陽光,如此好的秋天,烏來,仍然有它的誘惑力。

    去嗎?不去又做什麼呢?蟄伏在家中憑吊過去?還是在街頭瞎沖瞎撞?去看看也好,或者,那個男人根本不會到火車站去。

     火車站一貫性的湧著人潮,播音器裡在播報著車次時間。

    她剛跨進車站的大門,有個人影在她面前一站,一隻手伸到她面前,攤開的手掌中,兩張去烏來的公路局汽車票正靜靜的躺著。

    她擡起頭來,接觸到他帶笑的眼睛,和那溫柔而鼓勵的神情,溫柔得像滴得出水來。

     “你已經買好了票?”她詫異的問。

     他點點頭。

    “如果我不來呢?”“你不是來了嗎?”他笑著說。

     “可是——”她有些發愣。

     “別‘可是’了!”他打斷她:“走吧,等車去!” 她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走向公路局車站,車子很快的來了。

    上了車,找了兩個靠後面的位子坐下。

    他伸過手來,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對她微笑。

    她眩然的望著他,也莫名其妙的微笑了。

    “昨晚睡好了沒有?”他低低的問。

     “還——不錯。

    ”車子開了,她倚著車窗,凝視著窗外的景緻,飛馳而逝的街道、房屋、樹木、和田野。

    心底迷迷茫茫的,這是她嗎?思薇?似乎有點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和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接觸得如此密切?微側過頭,她悄悄的從睫毛下打量他,他那對眼睛仍然帶著笑,閃爍著智慧和深沉的光芒。

    這是個陌生人嗎?她更加迷糊了,為什麼她一點兒陌生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朦朦朧朧的感到親切和熟稔,仿佛這是個多年的知交似的。

     車子到達了目的地,他們下了車。

    他帶著個紙包,她問: “那是什麼?”“野餐。

    ”沿著山間的小路,他們向瀑布走去,路邊長了無數紫色的小草花,鐘形的花瓣愉悅的迎著陽光。

    鳥聲啁啾,而水聲沛然。

    走過了一段山路,瀑布迎面而來,巨大的水聲震耳的奔瀉,飛湍激流,巨石嵯峨。

    他們手拉著手,仰視著那一瀉如注的瀑布。

    “噢!人多麼渺小!”她贊歎著。

     “所以,”他接了口:“還值得為一些小事而煩惱嗎?” “你認為那是件小事?”她有些懊惱。

     “當然!”他毫不考慮的說:“如果他重視你的眼淚,他不會背叛你,如果他不重視你的眼淚,你又何必為他浪費眼淚呢!”她深思的望著他,淺淺的幾句話,卻有著重重的分量。

     “噢!你看!有一隻水鳥呢!” 他忽然驚呼,真的,有隻藍顏色的水鳥,站在一塊水中的岩石上,正張著翅膀,用尖尖的嘴修飾著自己的羽毛。

    藍灩灩的羽毛,迎著太陽光,閃爍得像藍寶石一般。

     “哦!多麼美!”她驚歎著,忘形的跨過一道激流,走到一塊大岩石上,注視著那隻水鳥。

    聽到了人聲,那隻鳥也側側頭,用一對好奇的眼睛望著她。

    她席地而坐,雙手抱著膝,仰視藍天如畫,俯視激流洄蕩,她突然覺得說不出來的歡快。

    他走過來,也坐在她的身邊,用手撈起了她垂在肩上的長發,說: “你猜你的頭發像什麼?” “什麼?”“瀑布!”她擡頭看看瀑布,誇張的歎氣: “哦!已經那麼白了嗎?”她說。

     他大笑。

    “噢!思薇,我無法想像你頭發白了會是一副什麼樣子!你年輕得像顆小鵝卵石。

    ” “瀑布!小鵝卵石!”她打量著自己:“你這是新潮派的形容詞吧?你學什麼的?”他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到現在,你才算對‘我’感到了興趣!”他說。

    “在國內,我是念考古人類學系的!” “考古人類學系?”她張大眼睛。

    “所以你考古出來了,頭發像瀑布,年輕得像鵝卵石?”她笑了:“你在學校裡一定分數壞透了!”“本來嘛,人類跟著時代,日新又新,隻有感情的煩惱,亙古一樣!”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臂:“思薇,你真美!” “嗯?”她迷惑了。

    “是的,真美,美得像——”他望著溪水:“像一朵小水花。

    ”她顰眉微笑。

    搖搖頭,歎氣。

     “你的形容詞真奇怪,奇怪得可愛。

    ”她低低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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