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她說:“你幹什麼要聽我說這些?” “說吧!”他鼓勵的望著她:“等你說完了,你會覺得心裡舒服得多!”她猶疑了幾秒鐘,終于笑了笑。
“我已經說完了!沒什麼好說了,都是些傻事!他走了,我哭得像個小娃娃,他叫我等他,我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她喝幹了杯裡的酒,攤了攤手。
“一直等!等到他告訴我,他已經結婚了。
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故事,是不?” 他悄悄的取走了酒瓶。
“吃點飯吧,”他說:“你喝了太多的酒。
” “我飽了!”她推開飯碗,注視著他。
“你是個奇怪的人。
” “是嗎?”他微笑的回視她。
“你使我說了太多的話!不過,奇怪!我現在倒不覺得那是件怎麼了不得的事了!看開了,人生都沒什麼了不起,遇合、分開……就像碰到你,我到現在還糊裡糊塗呢!” 他笑了。
“暫時,還是糊塗一點吧!”他含蓄的說,站起身來:“我們出去走走,好嗎?”付了帳,他們走出飯館,迎面的冷風使她踉蹌了一下,帶著醉意,她不穩的邁著步子,涼涼的風撲在熱熱的面頰上,說不出來的舒适和飄飄然。
他攙扶住她,擔心的問: “行嗎?要不要叫一輛車?” “不!”她阻止了他。
“就這樣走走吧!我喜歡在夜色裡走,以前,我和他常常在夜色中漫步好幾小時。
” 他不說話,隻輕輕的攬住了她的腰。
她斜倚在他寬寬的肩膀上,下意識的把手插進他的夾克口袋裡。
他們就這樣依偎著向前走去,走過了大街,也走過了小巷。
長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誰也沒有開口,一層靜謐的、溫馨的、朦朧如醉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散布開來。
接著,細細的雨絲飄了起來,他說:“下雨了。
”“唔。
”她模糊的應了一聲,更緊的倚偎著他,無意于結束這街頭的漫步。
“冷嗎”他問。
“不,不冷。
”她說,心頭微微掠過一陣震蕩。
冷嗎?不,走在他身邊,她從沒有覺得過冷,從沒有。
燈光慢慢的減少了,夜色已深。
她頭中昏昏沉沉,酒意仍然沒有消除。
高跟鞋清脆的敲擊著路面,打破了幾分夜的岑寂。
用手環住了他的腰,鼻端輕嗅著他衣服上的男性的氣息。
她迷離的,喃喃的念:
花開花謝,都來幾許,且高歌休訴。
不知來歲牡丹時,再相逢何處?” 念完了,她覺得面頰上癢癢的,爬滿了淚。
把頭埋進了他的衣領裡,不管是在大街上,她開始靜靜的哭泣。
他攬住她,拍撫著她抽動的肩頭,讓她哭。
她哭夠了,擡起頭來,詫異的仰視著他。
“我像個傻瓜,是不是?”她說。
“你不是。
”他搖頭,深深的歎息。
“那個人是個傻瓜,你的那個他!”她的眼珠轉動著,逡巡的望著他。
他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痕,低低的說:“我不離開你,思薇。
在我有生之年,我要照顧你,愛護你,使你遠離悲哀和煩惱,給我機會嗎?嗯?” “為什麼?”她愕然的說:“你并不了解我,而且,幾乎不認識我。
”“是嗎?”他問:“你不覺得我們像認識了幾個世紀了嗎?或者,你還不太認識我,但我已經認識你很深很深了。
我知道你內心那感情的泉源多麼豐沛,我知道你小腦袋裡充滿的詩情畫意,我還知道你有個未被發掘的寶窟——你的思想。
我將要發掘它!”她蹙緊了眉頭,眼前這張男性的臉模模糊糊的晃動著,似曾相識!那眼睛,那神態……這是霈?還是另一個人?不!這不是霈,她知道。
他比霈更多了一點什麼,屬于靈性一類的東西。
低下頭,她挽住他,重新向無人的街頭走去。
身邊的男人默然不語,這也不像霈,霈常會絮絮叨叨的訴說一些未來的計劃。
走完了一條街,轉進一條巷子,已到了她的家門口,他送她到門前,巷子裡冷清清的沒有一個行人,巷口的燈光幽幽暗暗的斜射著,昏茫的照射在他們的身上。
“回去吧!”他說,把她的頭發拂到腦後,仔細的望著她的臉:“回去好好的睡一覺,別再胡思亂想,明天早上我在火車站等你,我們去烏來玩,好嗎?” 她怔怔的望著他。
“我還是十幾年前去過烏來,一直就沒有再去過,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她不語。
他點點頭。
“反正我等你。
”他緊握了一下她的手:“進去吧,風很大,當心受涼。
”她依然怔怔的望著他。
“想什麼?”他問。
“你。
”她輕輕的說,用舌頭潤了潤嘴唇。
又停了好半天,才說:“謝謝你,謝謝你這個下午和晚上陪伴著我。
”取出鑰匙來,她把鑰匙插進鎖孔,再轉頭看看他,夜色裡,他頎長的身子朦朦朧朧的,一對亮晶晶的眼睛像黑夜裡的星星。
她忘記了開門,心智恍惚迷離,這是誰?霈?她靠近他,用手攀住他的衣領,喃喃的問:“你從美國回來?” “美國?”他一愣。
“不錯。
” “是的,是你。
”她歎息,仰起頭來,又重複了一句:“是你。
”他俯下頭,吻了她。
她閉上眼睛,顫栗的、滿足的歎息。
然後,她張開眼簾,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