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十四、深山裡

首頁
    隻要說他是小矮子,他就馬上翻臉。

    浣雲的一句“三寸丁”,又一句“小侏儒”,把他所有的火氣都勾起來了。

    他沖到浣雲面前,眼睛一翻,氣呼呼的說:“你別神氣,李浣雲!你以為我在追求你是不是?你才該拿鏡子照照呢,你有什麼了不起?你以為你個子高,呸!瘦竹竿一條!屎磕螂戴花,臭美!天下沒女人了,我也不會追求你!李浣雲,勸你少自作多情吧!” “混蛋!”浣雲舉起木棍來,就要打過去,紹聖也掄起手腕,準備招架。

    宗淇搶先一步,一把拉過紹聖來,嚷著說: “這算幹什麼?紹聖?又不是三歲孩子,還打架!別丟人了!”我也走上前去,挽住氣憤不已的浣雲,拍拍她的肩膀,笑著說:“你老毛病又發了,何苦!幸好不是和那些同學們在一起,否則又要讓他們來開玩笑了!來!趕快走吧,頂好趕在小朱他們前面到達,免得給他們笑!” 浣雲跺跺腳,嘴裡還在“混蛋、不要臉、陰魂不散……”的亂罵一通。

    一面跟著我往山上走。

    後面,宗淇也在勸著紹聖,紹聖像個漏了氣的風箱,一個勁的從鼻子裡大聲的呼著氣,就這樣,我們穿出了森林,眼前陡然一亮,耀目的太陽光明朗的照射在岩石和青草上,疏落的樹木一棵棵伸長了枝椏,點綴在蒼綠的山崖上。

     “噢!”浣雲高興的喊:“真美!真美!” 她把幾分鐘前的爭執和不快已經完全拋到腦後去了。

    揮著木棍,她向前面連跑帶跳的沖去,我也緊跟在後面。

    繞過一塊大岩石,眼前是一片較平坦的山坡,長滿了綠油油的草。

    我們從草叢中走過去,紹聖的氣也逐漸平了。

    摘了一片樹葉,他利用樹葉來發聲,嘬著嘴唇,做出各種不同的聲音:鳥叫、雞啼,甚至小喇叭的慕情主題曲都出來了,竟然惟妙惟肖。

    浣雲好奇的望著他說:“你是怎麼弄的?”“想學?”紹聖翻翻眼睛:“先繳學費,我教你作一個貓兒叫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浣雲罵著,卻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仍然走過去研究那片樹葉。

    宗淇輕輕的拉了我一把,我放慢步子,和宗淇落在後面,讓浣雲和紹聖在前面兩碼遠走著。

    宗淇望著我,笑笑,歎了口氣。

    說: “看他們兩個,使我想起中國一句俗話。

    ” “什麼話?”我問。

    “不是冤家不聚頭!”他說,握住了我的手,深深的注視著我,輕聲說:“潤秋,我們也是!” 我心中一陣激蕩,把眼睛望向山谷,和那一片濃郁的綠,我一聲不響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又歎了口氣,說: “潤秋,你還是沒有諒解我。

    ”“算了,”我說:“別談那些,我們隻管爬山吧,說起來好沒意思。

    ”“你總是這樣,”他蹙蹙眉,“避而不談,讓誤會永遠存在那兒算什麼道理?我告訴你幾百遍了,那是我的表妹!……”“從香港到台灣來,香港保送她來進台大,她不願住宿舍,要住在你們家裡。

    ”我打斷他的話頭,接著他說下去。

     “不錯,她剛來,對什麼都好奇,我陪她逛逛街,看看電影,這是……”“義不容辭的!”我代他說。

     “唔,潤秋,”他哼了一聲:“你想,我有什麼辦法?媽派給我的好差事,我又不能不去……” “好了!好了!”我不耐的說:“別談了好不好?你是迫不得已,是不是?我不想談這件事,一點都不想談,你陪你表妹去玩,關我什麼事呢?你根本犯不著向我解釋,我對這件事毫無興趣!我告訴你,真的毫無興趣!” “你別這樣說行不行?”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你的脾氣我還會不了解?你這樣跟我生氣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你想,那是我表妹,僅僅是個表妹……” “而且是從小有婚約的!”我冷冷的說。

     他像受了針刺般直跳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緊緊的盯著我說:“你聽誰說的?”“那麼緊張幹什麼?”我掙開他,淡淡的說:“你和你表妹的事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她在香港的中學裡就是校花,對不對?你倒真是艷福不淺!” “潤秋!你存心嘔我!”他漲紅了臉:“別人不了解,你總該了解……”“算了算了!”我叫:“我不想談,沒意思!”擺脫了他,我向前面跑去,追上了紹聖和浣雲。

    浣雲正拿著一片葉子,放在嘴邊猛吹,吹來吹去隻像皮球洩氣,而紹聖在一邊笑彎了腰,浣雲跺著腳,憤憤的喊: “你笑什麼嘛?不教人家,隻是笑!” “笑你呀!”紹聖說,仍然笑。

    “像你這樣學,就學到下個世紀,也學不會!”耳邊有著潺潺水聲,一條小小的瀑布正從山崖上挂下來,我們走得又熱又累,看到了瀑布,都忍不住歡呼。

    浣雲頭一個沖過去,用手掬了水,撲在臉上,我也效從。

    水,沁涼清爽,使人身心一振。

    紹聖和宗淇幹脆伏在溪邊,用嘴湊著水,咕嘟咕嘟的大喝特喝,我找出了毛巾,痛痛快快的洗了手臉,然後,坐在溪邊的石頭上休息,涼風拂面而來,山谷中雲靄騰騰,樹梢上綴滿了雲霧,一忽兒,天陰了,雲移過來,把人全籠進了雲裡。

    再一忽兒,雲又輕飄飄的移走了,太陽仍然燦爛的照著。

    我擡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偏西了,我下意識的問:“現在幾點了?”“下午四點十分。

    ”紹聖說。

     “唔,我們已經離開隊伍三個多小時了,”我說:“小朱完全是聳人聽聞,他說這條路多危險,又多難走的,我看也沒有什麼嘛!坡度也不陡,都是草地。

    ”“老實說,”浣雲說:“我覺得我們一直在荒草和樹叢裡走來走去,根本就沒‘路’嘛!” “喂,紹聖,還有多久可以到林場伐木站?”宗淇問。

     紹聖跳起來,四面張望,我們的話提醒了他。

    皺著眉,他發了半天呆,然後慢吞吞的說: “我想,我們一定走錯了路。

    ” “什麼?”宗淇叫:“走錯了路?” “真的,我們走錯了,”紹聖思索的說:“我們該上去的,但是我們打橫裡走了。

    對了,完全錯了,從樹林裡出來就走錯了!”“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走了兩個多小時的錯路?”我問。

    “你這個向導是怎麼當的?” “都是浣雲跟我吵架吵的!”紹聖說:“全怪浣雲!” “你還怪我?”浣雲把頭伸過去,一副吵架的姿態:“我沒怪你算好的!你這個混充內行的糊塗蛋!” “算了,別再吵了,”宗淇說:“現在趕快找一條對的路走吧,我們現在該怎麼走呢?” “從這邊這個斜坡上去。

    ”紹聖指著說:“我們不過多繞了一段路。

    ”“你有把握?”我懷疑的問。

     “跟了我沒有錯!”紹聖領先走了過去:“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條條大路通羅馬!我們跟著紹聖七轉八轉,上坡下坡,走得渾身大汗,疲倦萬分。

    一個半小時之後,暮色已經四合,樹木蒼茫,晚風蕭瑟。

    紹聖正式宣布:“我們迷路了!我什麼方向都不知道了!” “你不是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嗎?”浣雲氣呼呼的問。

     “是的,條條大路通羅馬,”紹聖有氣無力的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慢吞吞的說:“可是,眼前別說大路,連小路都沒有,當然通不到羅馬啦!” “你說跟了你走沒錯,怎麼走成這樣的呢?”我也一肚子氣,而且急。

    “唉!”紹聖歎口氣,兩手一攤。

    “我是‘瞎摸’,誰叫你們‘盲從’呢!”“混蛋!死不要臉!活見了你的大頭鬼!”浣雲破口大罵。

    但是,又何濟于事呢?反正,我們已經迷了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