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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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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是,當她放下茶杯,擡起頭來,一眼看到蘇燕青凝視著喬書培的那種眼光時,她眼底的光芒就又隱沒了。

    她看到書培在深思的盯著蘇燕青看,低語了一句幾乎聽不清楚的話,彷佛是: “你總能探測到我的內心深處去,是不是?” 為什麼他們兩個要站在一邊說悄悄話?為什麼他們的眼神間充滿了對彼此的欣賞與默契?她收起托盤,轉身又要往廚房走,何雯一把拉住了她: “采芹——我就叫你采芹,好嗎?” “好。

    ”她柔順的說,微笑著。

    “你不要忙東忙西的,坐下來,”何雯說:“跟我們大家一塊兒聊聊啊!”她好奇的把她從頭看到腳。

    “你告訴我們,你和我們這隻漂亮的黃鼠狼是怎麼湊合到一塊兒的?他對你好嗎?他有沒有欺侮過你?你要小心他啊!他們藝術系的,你知道,沒一個是好東西!” “喂喂喂,”陳樵說:“你是怎麼回事?頭一次來,就要離間人家夫妻感情嗎?”“才不是呢!”何雯嘰嘰喳喳的,像隻多話的小鳥。

    “因為我喜歡采芹啊,我一看她就喜歡啊。

    所以要好心好意的提醒她呀!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藝術系的寶貝事兒,那個小趙和對面的藥房西施談了一年的戀愛,什麼海誓山盟都說過了,結果怎樣?說變心就變心了,還對我說,什麼藥房西施沒深度啦,沒學問啦,沒靈性啦……” “嗯哼!”陳樵重重的咳了一聲。

    “何雯,你吃瓜子好嗎?” 喬書培從窗邊折過來了,他看著何雯笑。

     “你又在為藥房西施抱不平了?其實,你罵小趙也罵得過份了一點,你不了解真正的情形。

    他們根本就不該在一起的,一個錯誤的開始,不一定要有一個錯誤的結合,對不對?” “你又知道了?”何雯問。

     “我知道。

    ”蘇燕青也走了過來,席地而坐,她嗑著瓜子,那兩排牙齒又白又細巧,她的手指秀麗而修長,小指上戴著個鑲小碎鑽的戒指,是個S字母。

    “小趙跟我很詳細的談過,他倒是有意要娶藥房西施的,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遙遠了。

    看電視,一個要看台語連續劇,一個要看檀島警騎,看電影,一個要看淚的小花,一個要看狂沙十萬裡,看小說,一個要看文藝,一個要看武俠……這都還沒關系,最主要的,小趙的朋友她插不進去,她的朋友小趙插不進去……” “而且!”喬書培接口:“那藥房西施對藝術實在是一竅不通,小趙幫她畫的像,她說沒有照片好看!” “哈!”陳樵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還有件絕事呢,有次小趙畫了一張人像,完全用黃顏色油彩畫的,那藥房西施看了半天,對小趙一本正經的說:‘看樣子是黃膽病!’” “哈哈!”何雯大笑了起來。

    蘇燕青也大笑起來,喬書培和陳樵也笑個不停。

    一時間,滿屋子都是笑聲,滿屋子都是歡愉。

    采芹聽著他們笑,看著他們那一團歡樂和融洽的樣子,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多餘,覺得自己完全不屬于這個團體。

    她不知道小趙是誰,她也不知道藥房西施是誰。

    她悄悄的站起來,想起廚房裡正在炖的肉了,再看看室內的客人,看樣子他們會留在這兒吃晚飯,看樣子得去準備點菜……她輕悄的離開了客廳,溜進廚房。

    這次,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離開,他們正談得興高采烈。

    采芹在廚房內,把所有能夠做的菜都搬了出來,洗著、切著、煮著、炖著,一面側耳傾聽著客廳裡的笑語喧嘩。

    這屋子很小,廚房和客廳又相連著,他們的談話都清清楚楚的傳了進來。

    小趙和藥房西施的故事過去了,他們又談起校中一位教授和某女學生的“師生戀”,然後,是位害癌症的同學的募捐問題,然後,是中文系與外文系學生的出路問題……由這個問題,演變成何雯和蘇燕青的一次“中國文學”與“西洋文學”的激烈爭執。

    外文系的何雯搬出了莎士比亞、拉馬丁、但丁、愛倫坡……以及一些采芹根本聽不懂的名字和名詞。

    中文系的蘇燕青把蘇軾、杜甫、白居易及冷門的袁去華、範大成、賀鑄、李之儀的詞倒背如流。

    采芹以一種驚奇的感覺去聽蘇燕青談詩詞,隻因為她自己也死K過一陣中國文學,而自認還稍有所得。

    但是當她聽到蘇燕青所談的,才驚覺到自己的蒙昧與無知。

    尤其,在蘇燕青談到她也熟悉的那首“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的時候。

     “模仿文學是自古就有的,人有模仿的本能,所以并沒什麼不好。

    蘇軾的一首:‘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就被人模仿爛了。

    魯直有過句子:‘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雲深處,浩氣展虹*。

    直恐花深裡,紅露濕人衣。

    ’簡直就是套用蘇軾的模子……” “這句子套得并不好,”是喬書培在插嘴。

    “套得好的,還是後來的‘我欲騎鯨歸去,隻恐神仙官府,嫌我醉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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