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條!”他說。
“什麼?”“那張紙條!”他叫著:“我寫了一張紙條給她,我寫了很多混帳話,天知道!我并沒料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可是,”他又蕭索了下來,望著她,他搖了搖頭:“這仍然隻是你的猜測而已,她也很可能愛上關若飛。
我們之間發生過比紙條更嚴重的事,她都沒有這樣決絕而去。
不,這隻是你的猜測……”“好吧!”燕青站起身來:“我隻是把我的感覺告訴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她搖搖頭,深思地。
“采芹,她心裡隻有你!”她往門口走去,擡頭對室內掃了一眼,忽然有所發現的問:“那張畫呢?你給她畫的那張像呢?到那兒去了?” “她帶走了。
她說,相聚一場,算給她的紀念。
” “這不就明白了!”燕青勝利的叫了起來:“既然根本變了心,既然根本愛上了別人,帶走你的畫幹什麼?她就該把你幹幹淨淨的從她生命裡除去,還留什麼紀念?她怎能每天對著關若飛,而讓你的紀念夾在他們中間?你——”她瞪著他:“還沒有成熟,你根本不了解女人!想想清楚吧!”她推開房門,從門口地上拾起了一封信:“嗨,有你一封信,不知道什麼時候寄來的!你這個房間真亂!說不定是采芹寫給你的,你也不拆封……”書培直撲過去,一把搶過那封信,看看封面的字跡,他的心就涼了一半。
不是采芹,是父親!父親從家鄉寄來的,一定是命令他“暑假非回家不可”。
噢,他已經千頭萬緒,心亂如麻,怎樣回去?但是,如果采芹真離開他了,他就“不如歸去”了。
歸去,歸去,他又迷惘起來,他如何歸去,面對那小海港,那防風林,那白屋,那岩洞,那海灘,和那“彩霞滿天”啊!“我走了!”燕青在說。
他驚覺過來,擡頭看著燕青,一時間,他覺得有千言萬語,想對燕青說,他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動和感激,如果沒有采芹,他真的會愛她的,他想。
他也真的受她吸引,他想。
燕青對他溫和的笑笑,眼睛閃亮的說: “你什麼話都不要對我說,隻答應我一件事。
” “什麼事?”“如果有一天,你和采芹結婚了,我一定要當伴娘!”她說,翩然一笑,飛快的跑走了。
書培呆怔在那兒,如果有一天,還會有這一天嗎?采芹已經走了,跟另外一個男人走了!如果有一天,還會有這一天嗎?他跌進了椅子裡,突然想起,他們早就可以結婚了,每一天都可以結婚,他卻拖延著,拖延著,拖延著……一直拖到她投進別人懷裡。
為什麼拖延呢?他低下頭,望著父親的來信,他對著那信封凄然微笑。
慢吞吞的,機械化的,他拆開信封,抽出信箋,他開始讀下去。
隻讀了一個頭,他就整個人都震動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了,他仔細的、迅速的念著那封信:
現在,我終于想清楚了,終于體會出許多我一向忽略的事情,所以,我必須寫這封信給你了。
我猜,采芹一定非常守信用,她絕不會告訴你,我在前天早晨到了你們的小閣樓,和她見了面,談了話!……我停留了大約半小時,然後,我就走了。
雖然采芹曾要去學校找你,是我嚴辭阻止了。
因為,當時我被我所看到的景象,和采芹的存在嚇呆了,我隻想趕快離開,讓你不要發現我來過。
既然你如此處心積慮的隱瞞我,你和采芹同居的事實,那麼,你必然對我另有交代。
我是從你那小閣樓裡逃走了。
我想,我當時是下意識的期待你的‘另一交代’。
你既然和她同居一年多之久,而不談婚姻,你當然是另有打算了。
我直接乘火車回到了家裡,然後,我開始思想,開始回憶,從你童年和采芹的點點滴滴,想到我這次和采芹的‘意外見面’。
你相信嗎?書培,我想得越多,想得越久,我就對采芹的同情越深,好感越重。
前天早晨,我們隻匆匆的交談了數語,我沒見過比她更敏感而聰明的女孩,她立即發現了我對你的失望,對這整個事件的失望(不可否認,它當時對我像個緻命的打擊)。
她那樣迫切的急于安慰我,甚至一再表示她和你隻是‘暫時同居關系’,你的真正女友是蘇燕青。
而當我對你的成就懷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