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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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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我們就這樣擠在一張小床上,彼此擁抱著。

    我記得我一直拍撫著她的背脊,不住口的喃喃勸慰。

    在家裡,我是三兄妹中最小的,再加上奶奶又寵我,自然而然養成一副愛撒嬌撒賴的習慣。

    而這夜,第一次我發現我成了“姐姐”,有個如此柔弱,如此孤獨,如此貧乏的小女孩在依賴我,在等著我憐惜和寵愛,我就來不及的想發揮我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女性的本能了。

    小雙一直在哭,隻是,她的哭泣逐漸由激動轉為平靜,由悲痛的抽噎轉為低沉的飲泣,然後,疲倦似乎征服了她,她把頭緊緊的依偎著我,闔著眼瞼,就這樣睡著了,睫毛上還閃著淚光。

    我不敢移動,怕驚醒了她,于是,我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我這一覺睡得好沉,當我醒來的時候,窗簾早已被曉色染得透明,屋檐下的雨聲淅瀝和著客廳裡的琴聲叮咚。

    我懷裡的小雙已經不知去向,而我身上的棉被卻蓋得十分嚴密。

    翻身下床,我一眼看到床邊的椅子上,整齊的摺疊著我昨夜胡亂拋在地闆上的衣服。

    一陣奇異的感覺穿透我的神經,還說要“照顧”人呢,第一天就被人“照顧”了。

    穿衣起床,我才發現我屋裡已略有變動,書桌上整齊清爽,一塵不染,書架上那些零亂的書已碼好了,連上舖的棉被,都已舖得平平整整。

    我下意識的聳了聳肩膀,這下好了,有了小雙,奶奶不會再罵我把屋子弄得像狗窩了。

    我四面環視,小雙不在屋裡。

    推開房門,我走了出去,客廳裡,詩堯正在彈著他常練的那支“柴可夫斯基第一號鋼琴協奏曲”。

    我往客廳走去,想提醒詩堯去電視公司上班時幫我帶幾張現場節目的入場券,隔壁張媽媽和我提了幾十次了。

    可是,我的腳才跨進客廳,就忙不疊的收了回來,客廳裡,一幅奇異的景象震動了我,我隱在門邊,呆呆的望著屋裡,幾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是的,琴聲在響著,但是,坐在鋼琴前面的,不是詩堯,而是小雙,她的手指熟練的在琴鍵上滑動,帶出了一連串流動的音符。

    在鋼琴旁邊的一張椅子裡,詩堯坐在那兒,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小雙。

    小雙穿著一件黑色套頭毛衣,黑色長褲,披著一頭整齊的長發,隻在鬢邊插了一朵毛線鉤的小白花。

    隨著她手指的蠕動,她的頭和肩也微微晃動著,于是,那朵小白花也在她鬢邊輕顫。

    昨夜,在燈光下,或者我并沒有完全領略小雙的氣質,如今,在日光下,她那張幹幹淨淨、白白細細的臉龐,真像前年戴伯伯從英國帶來的細磁塑像。

    太細緻了,太雅潔了,你會懷疑她不是真的。

    她那纖細修長的手指,那樣不假思索的掠過琴鍵,仿佛琴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一個窮孩子,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竟會彈一手好鋼琴,看樣子,我對我這位新朋友——杜小雙,還沒有開始了解呢! 一曲既終,小雙住了手,擡起眼睛來,征詢的望著詩堯。

    詩堯,我那古古怪怪的哥哥,這時,正用一種古古怪怪的神情望著小雙,好半晌,他才開了口: “學了多久的琴?”“不記得了。

    ”小雙輕聲回答:“似乎是從有記憶就開始。

    爸爸教了一輩子的音樂,他對我說,他不會有財產留給我,唯一能留給我的,是音樂。

    所以,自幼我學琴,學得比爸爸任何一個學生用功,也比任何一個學生苦。

    家裡沒有鋼琴,我要利用爸爸學校的鋼琴,繳不起租琴費用,我常常在夜裡十二點以後,到大禮堂裡去練琴。

    ” 詩堯瞪著她。

    “那麼,你應該練琴練得很熟了?” “我是下過苦功的。

    ”“好的,”詩堯點點頭:“那麼,你是考我了?” 小雙的面頰上驀然湧上一片紅潮,她的睫毛垂了下去。

    遮蓋了她那對黑黑的眼珠,她用小小的白牙齒咬了咬嘴唇,低語著說:“我聽說琴是你的。

    ”“于是,”詩堯用重濁的鼻音說,他的語氣是頗不友善的。

    “你立刻就想試試,像我這樣的殘廢,到底對音樂了解多少!” 小雙迅速的擡起頭來了,紅潮從她的面頰上退去,那面頰就倏然間變得好白好白,她的眼睛毫不畏縮的,大睜著,直視著詩堯,她的聲音很低,卻很清晰: “你是殘廢嗎?”詩堯的臉漲紅了,憤怒明寫在他的眼睛裡。

     “別說你沒注意到!”他低吼著說。

     我在門邊動了一下身子,一陣驚惶的情緒抓住了我,杜小雙,她還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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