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進入情況,她還是個陌生人,她根本不了解我這個哥哥!朱詩堯莫測高深,朱詩堯與眾不同,朱詩堯不是別人,朱詩堯就是朱詩堯!當他額上的青筋暴露,當他的臉色發紅,當他的眼睛冒火,他就從一個靜止的死火山變成一個易爆炸的活火山了。
我正想挺身而出,給我的新朋友解圍,卻聽到小雙用堅定的聲音,清清楚楚的說了一句:
“跛腳并不算殘廢,你難道沒見過瞎子、啞巴、侏儒,或白癡嗎?”我倒抽了一口冷氣,要命!在我們家,“跛腳”這兩個字是天大的忌諱,從奶奶到我,誰也不敢提這兩個字,沒料到這個瘦瘦小小的杜小雙,才走進我們朱家的第二天早上,就這樣毫不顧忌的直說了出來。
我驚慌之餘,還來不及作任何挽救,就聽到詩堯狂怒的大叫了起來:
“閉嘴!你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驕傲的東西!如果你對于別人的缺憾毫無顧忌,那麼,你無父無母、無家可歸也就是命中注定的了!”杜小雙被打倒了,她直直的坐在鋼琴前面,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面前的琴鍵,嘴唇毫無血色,身子一動也不動。
我再按捺不住,直沖了出去,我叫著說:
“哥哥!”同時間,奶奶也聞聲而至,她挪動著她那胖胖的身子,像個航空母艦般沖了出來,大叫著說:
“怎麼了?怎麼了?詩堯,你又犯了什麼毛病了?有誰踩了你的尾巴了嗎?這樣大吼大叫幹嘛呀!”
“我嗎?”詩堯喊著,眼睛仍然冒著火:“我一清早起來就撞著了鬼!”“呸呸!”奶奶慌忙呸了兩聲,奶奶是最矛盾的人物,她有最開明的時候,也有最迷信的時候。
“大清早胡說些什麼?那兒來的鬼?”“我就是!”杜小雙站起身來,靜靜的說。
這一下,奶奶的眼珠子瞪得又圓又大,嘴巴也張成了O形。
我趕快向前走了幾步,一把攬住小雙的肩膀,急急的說:
“算了算了,小雙,你別跟我哥哥嘔氣,他就是這樣的牛脾氣,完全………是給奶奶慣壞了!”
“哎喲,”奶奶喊:“我看你才給我慣壞了呢!”
“我們統統給你慣壞了!”我慌忙接口。
“哈!”奶奶對事情的始末是完全不知道,卻最擅長于糊裡糊塗的跟人扯不清。
“你們這一個個小火爆脾氣,看樣子還是我闖的禍呢……”“當然啦!”我嚷著:“你生了爸爸,爸爸生了我們,不是你闖的禍,是誰闖的禍呢!”
奶奶繞糊塗了,倚著門檻,她笑著直發愣。
我乘機轉向詩堯,現在,他的臉色發青了,滿臉的懊惱和煩躁,看樣子,他是真的動了肝火,我笑著說:
“哥哥,人家杜小雙才來我們家一個晚上,好歹你也是個主人,怎麼這樣不客氣呢!”
詩堯還沒說話,我身邊的杜小雙卻開了口,她揚著臉兒,靜靜的看著詩堯,輕聲的說:
“我不是客人,不必對我客氣。
我不懂的,隻是一點,人,為什麼要逃避很多事實呢?假若有命定的缺陷,不提它難道它就不存在了?是的,我無父無母,我是孤兒,或者是命定的,我不知道,我從不了解上天的意旨,不過,我也不認為孤兒是可恥或可憐的。
”她垂下頭,聲音又輕又柔又脆:“我遇到了你們,我被收容了,是不是?和別的孤兒比起來,我仍然是幸運的。
我剛剛提到瞎子啞巴,并不是為了刺傷你,隻是想說明,這世界上,還有更不幸的人呢!”說完,她轉過了身子,不再對詩堯看任何一眼,就自顧自的走到裡面去了。
不知怎的,我是怔住了,站在那兒,我有好一會兒沒有動,也沒說話。
奶奶是越搞越糊塗,也站在那兒發愣。
詩堯呢?他僵住了,一時間,他臉上的表情是複雜的,陰晴不定的。
而且,逐漸的,一種沮喪的、狼狽的神情,就浮上了他的眼底眉端,他蹙著眉,出起神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客廳裡雖有三個人,卻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直到媽媽拎著菜籃子從外面買了菜回來,一眼看到這副局面,她驚愕得籃子都差點掉到地闆上。
“怎麼了?”她問:“發生了什麼事?詩卉,你今天沒課嗎?詩堯,你不上班?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一句話提醒了我,今天還要期終考呢!而我頭發沒梳,臉也沒洗,我慌忙叫了一聲:
“不得了了,什麼都忘了。
”就直沖進浴室去盥洗,再也沒心情來管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