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逐漸變得柔柔的、朦朦朧朧的,像是喝了酒,有點兒醺然薄醉的樣子。
我踮起腳,伸長脖子,大氣也不敢出,隻希望詩堯能有一點“特殊表現”。
但,他準是中了邪,因為他既不說話也不動。
于是,小雙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這一抽,才把我哥哥抽出一句話來:
“小雙,你覺得我是很難處的人嗎?”
要命!笨透了!問的話都是廢話!這當兒,隻要手一拉,把人家從鋼琴那邊拉過來,拉到你朱某人的懷裡去,豈不就大功告成!我心裡罵了幾百句,眼睛可沒放松小雙的表情,她的臉更紅了,眼睛更朦朧了,一抹羞澀浮上了她的嘴角,她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我什麼時候覺得過?”
“可是,你總是那樣盛氣淩人啊!”詩堯的聲音裡竟帶著點兒震顫。
小雙的睫毛完全垂了下去,把那對黑蒙蒙的眼珠完全遮住了。
“是嗎?”她低語:“我是有什麼話說什麼話的,我可不會像黃小姐那樣八面玲瓏,知道別人愛聽什麼,我就說什麼。
”
“黃鸝?”詩堯深抽了一口氣:“難道你也和詩卉一樣,認為我對黃鸝有什麼嗎?”“你對黃鸝有沒有什麼,關我什麼事呢?”小雙輕哼著說。
“小雙!”詩堯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加重了:“讓我告訴你……”我屏住氣,豎著耳朵,正想聽他那句節骨眼上,最重要的表白,忽然間,我後面緊挨著我,也伸著頭在呆看的雨農站立不穩,向前一滑,我的身子就被推得向客廳裡直沖了進去,我忍不住“哎喲”叫了一聲。
我這一叫可叫得真殺風景,小雙倏然間跳了起來,往後直退了八丈遠,詩堯那句重要的話也來不及出口,回過頭來,他惡狠狠的盯著我,那樣兒好像我是世界上最可惡的人。
我急于要挽救大局,就慌慌張張的、亂七八糟的叫:“哎呀,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談,我和雨農回房間去!你們盡管談,放心的談,我包管——再也沒有人來打擾……”“詩卉!”小雙喊,臉漲得通紅,一臉的惱羞成怒。
“你瞎吵瞎叫些什麼?要把全家人喊醒嗎?我們才沒話可談呢?假如你和兩農用完了房間,希望可以放我去睡覺了。
”
“別……別……別……”我急得口吃起來了,直伸手去攔她。
偏偏雨農又沒有轉過腦筋來,居然一個勁兒的對小雙道歉,鞠躬如也的說:“真對不起,小雙,害你沒睡覺,我這就走了,房間不用了,你請便吧!”小雙滑得像一條魚一般,從我手底一鑽,就鑽了個無影無蹤。
我眼見她跑到裡面去了,氣得拚命對雨農瞪眼睛、跺腳。
“你老先生今天是怎麼回事?”我恨恨的說:“平常還滿機靈的,怎麼突然呆得像塊大木頭?”
雨農睜著眼睛,愣愣的看著我。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
詩堯闔起了琴蓋,一聲不響的站起身來,轉身也往屋裡走去,我拉住了他,陪了滿臉的笑,我急急的說:
“別生氣,哥哥,一切包在我身上!隻要我知道你的心意,事情就好辦了!我就怕你們捉迷藏,明明心裡喜歡,表面又要做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來,讓人摸不清你的底細,何苦呢?假若我早知道……”“你知道!你知道個鬼!”我那哥哥也惱羞成怒了,甩開了我的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了,生平第一次,這樣被人碰釘子,這樣被人討厭,我望著雨農,都是他闖的禍,如果沒有他那一推……我氣得真想把他好好的臭罵一頓。
但是,看到他那一副傻呵呵的、莫名其妙的樣子,我就又心軟了。
本來嘛,他站在我後面,看也看不清楚,聽也聽不清楚,今天才受完訓回來,根本對小雙和詩堯的事,完全沒有進入情況,怎能怪他呢?我歎了口長氣。
“怎麼了?”雨農納悶的問,有些明白了:“我驢了,是不是?我做了傻事,是不是?”
“噢,沒關系!”我笑著說,用手攬住他的脖子。
“沒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是兩個驕傲的、自負的、任性的人,但是,再驕傲的人也會戀愛!明天,我會給他們制造機會,明天,一切就會好轉了!”是的,明天!我是個聰明的傻瓜!世界上有誰能預料第二天的事情呢?我居然以為自己是命運之神了!明天,天知道“明天”有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