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的狼狽與尷尬。
護士走了進來,笑嘻嘻的問:“有什麼事嗎?”小雙指著盧友文,蒼白的面龐上一片冷漠與倨傲,使我想起她第一天,穿著全身黑衣,站在我家客廳裡的那種“天地與我何關”的神情。
在那一剎那間,我明白了,當人悲痛到極點的時候,一定會變得麻木和冷漠的。
“小姐,”她對護士說:“請你讓這個人出去!”
護士呆了,她看看我們,一股莫名其妙而又不知所措的樣子。
雨農立刻走上前去,拉住盧友文,打圓場的說:
“好了,友文,你就過來坐著,別說話,也別吵著小雙,讓她好好休息,好吧?”盧友文無可奈何的折回到旁邊,在椅子裡坐了下來,托著下巴,愣愣的發呆。
雨農對護士小姐使了個眼色,搖搖頭,那小姐顯然也明白過來,知道是夫妻在鬧別扭。
就笑了笑,搭訕著走過去看了看生理食鹽水的瓶子,又量了量血壓,回頭對我們說:“很好,她恢複得滿快呢!”
護士走了,我們三個人就都靜悄悄的待在那病房裡,不知道怎麼是好。
一夜沒有睡覺,雨農已經有點搖頭晃腦。
但是,我們誰也不敢離開,因為,小雙一臉冷冰冰,一臉倔強,我們生怕一離開,他們夫妻會再吵起來。
對小雙而言,現在實在不能再生氣或激動了。
雨農推了一張躺椅,要我躺上去休息休息,經過一日一夜的折騰,我躺上去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我身上蓋著毛毯,奶奶正沖著我笑呢!我坐起身來,發現雨農已經走了,盧友文還坐在他的老位子上發呆。
奶奶卻精神抖擻而笑容滿面:“詩卉,銀行裡,你媽已經打電話幫你請了假了,所以你不必著急,現在奶奶來接你的班,你可以回去睡覺了!雨農那孩子,我已經趕他回家了。
”
我剛睡醒,精神倒滿好的,一時也不想回去。
看看小雙,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天花闆,不知道在那兒想些什麼。
奶奶笑著走過去,拿出一把梳子,她笑嘻嘻的梳理著小雙的頭發,一面說:“把頭發梳好,洗個臉,心情就會好多了。
奶奶已經問過醫生,他說你拆了線,就可以回家了,所以啊,了不起在醫院裡再住一星期,就可以抱著小娃娃,回呀回娘家了。
”
奶奶的好心情使我發笑。
望著小雙,她卻一點笑容也沒有。
她的眼睛靜靜的、堅決的看著奶奶。
“奶奶!”她叫。
“嗯?”奶奶應著,用橡皮筋把她的長發束了起來。
“這次我動手術,花了你們很多錢吧?”“噯喲!”奶奶喊:“什麼‘我’啊,‘你們’啊,你算是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了,是不是?我跟你說啊,小雙,醫藥費不要你操心,咱們朱家還拿得出來,你如果疼奶奶,你就給我快一點好起來,讓奶奶看到你們一個個健健康康的,奶奶也就心滿意足了。
”“奶奶,”小雙那一直冷冰冰的臉孔,現在才有點融化了。
她瞅著奶奶,聲音裡帶著祈求:“我出院以後,要一個人租間房子住……”“胡說八道!”奶奶說:“照迷信啊,你出了院還在坐月子,也不便住到朱家去……”我心裡有數,奶奶才不那麼“迷信”呢!她所顧慮的,不過是小雙正在和盧友文賭氣,而我家裡偏偏有那樣一個癡得可憐的哥哥!如果把小雙接回我家去,還不定要鬧出多少事故來呢!奶奶轉著眼珠子,繼續說:
“……所以呀,你出了院就乖乖回家去,奶奶搬過去陪你,幫你照料小娃娃,一直到你滿月為止,怎麼樣?”
“我不!”小雙堅決的說:“我再也不回那個家!奶奶,我現在是真正的沒有家了!”小雙的聲音裡,充滿了令人心酸的凄涼。
“別瞎說呀!”奶奶嚷著:“你算是瞧不起奶奶嗎?奶奶早說過了,你是我的第三個孫女兒,原來……原來……你心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奶奶哇!”
“奶奶!”這一下,小雙的眼淚滾滾而下了,她頓時泣不成聲。
“奶奶,你怎麼這樣說?我………我………我對不起你,奶奶!我………我弄丟了那玉墜子,你那樣鄭重的交給我的。
我………我根本沒有臉見您了!”
“噯喲!”奶奶故作輕快的嚷,但是,她的眼圈也紅了,眼眶裡也湧上了眼淚:“快別這樣傻,小雙!那墜子隻是塊石頭,有了不嫌多,沒有不嫌少。
奶奶給你的時候,原想讓你戴著避避邪,如果因為這墜子,你反而鬧了個夫妻不和,家庭分散,那豈不是給你招了邪來了嗎?這樣說來,那是個不吉利的東西了,既然不吉利,丟了也算了。
難道還真為一個墜子傷心嗎?”“奶奶,你不知道,”小雙淚下如雨,聲音嗚咽著,枕上立即濕了一大片。
“那墜子對于我,代表的是一個家庭的溫暖,一個祖母的愛心,它……它不是一塊石頭,它是一件無價之寶呀!”“喲,別哭別哭”奶奶用一條小手絹,不住的擦拭小雙的淚痕,而她自己臉上,也已經老淚縱橫了。
“小雙,快別哭了,在月子裡,哭了眼睛會壞的!小雙,奶奶絕不會因你丟了一個墜子,就少疼你幾分呀!小雙,瞧,你再要招惹得奶奶也哭起來了!”說著,奶奶轉頭去望著盧友文。
在奶奶和小雙這一段談話裡,那盧友文就一直垂頭喪氣的坐著。
奶奶擤擤鼻子,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