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怨天怨地怨命運,怨神怨鬼怨自己,怨了個沒完!我問他找不到小雙怎麼辦?他就愁眉苦臉的說:我倒楣罷咧,人家娶太太圖個家庭享受,我娶太太所為何來?”詩堯跳了起來:“我再去揍他去!”我把詩堯死命拉住:“就是你!”我說:“如果你不是有什麼要緊事要去和小雙商量,也不會鬧出這麼件事來!”
“我是有要緊事呀!”詩堯直著眉毛說:“我幫她接了一部電影配樂,可以有好幾萬的收入,這還不是要緊事嗎?那個盧友文從不管家用,小雙賺不到錢怎麼活下去?”
“好了,別吵了!”爸爸歎著氣說:“我看今晚是不會有結果了,大家還不如去睡覺,明天早晨再分頭去找!”
“不睡,”詩堯執拗的說:“我等電話。
”
“我也不睡,”我說:“我睡也睡不著。
”“我陪你們!”雨農說。
“我也甯可坐在這兒等消息。
”詩晴說。
這一來,根本沒有一個人願意去睡覺,大家仍然坐在客廳裡發怔。
寂靜裡,窗外的風聲就聽得更加明顯,簌簌然,瑟瑟然。
巷子裡,一盞路燈孤零零的站著,放射著昏黃的光線,夜,好寂寞。
夜,好悲涼。
小雙,小雙,我心裡默默的呼喚著:你在那裡?大約淩晨三點鐘了。
忽然間,門鈴驟然響了起來。
我們全家都震動了,都從沙發裡直跳起來。
雨農最快,他直沖到大門口去,我們也一窩蜂的擁向玄關,伸頭翹望著,大門開了,立刻,雨農喜悅的喊聲傳了過來:
“是小雙!小雙回來了!小雙回來了!”
小雙回來了!我們狂喜的彼此擁著、抱著、叫著。
然後,奶奶喊了一聲:“阿彌陀佛!”接著,我們看到雨農攙著小雙走了過來。
她顯得好瘦好小,步履蹣跚,面容憔悴,手裡死命的、緊緊的抱著孩子。
到了玄關,她擡起眼睛來,望著我們大家,她的嘴唇白得像紙,輕輕的蠕動著,她低幽幽的說了句:
“我沒有地方可去,所以,我來了!”
說完,她的身子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詩堯慌忙扶住她,我立即把孩子從她手裡接了過來。
那小孩裹在一床小毛毯裡,居然安然無恙的熟睡著。
大家一陣混亂,七手八腳的把小雙扶進了客廳,她靠在沙發裡,似乎全身都已脫了力,衰弱得像是立刻會死去。
詩堯死盯著她,那股心疼樣兒,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使他整個臉孔的肌肉都扭曲了。
小雙沒有注意詩堯,她喃喃的說著:“詩卉,孩子,孩子……”
“孩子在睡呢!”我說:“你放心,她很好!”
“她需要吃奶,”小雙掙紮著說:“我沒有帶奶瓶!”
“我去買!”李謙說,立刻沖出大門,我叫著說:
“半夜三更,那兒有奶瓶賣?”
“我家裡就有!”他說著,人已經跑得沒影子了。
我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媽媽瞅著詩晴笑了笑,詩晴這才漲紅了臉說:“醫生剛剛說大概是有了,這個神經病就把奶瓶尿布全買回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小雙正有氣無力的躺在那兒,這一定是件大家起哄亂鬧的好材料。
可是,現在全家的注意力都在小雙的身上。
詩堯望了她好一會兒,就跑去沖了一杯熱咖啡來,奶奶到廚房裡,煎了兩個荷包蛋,又烤了幾片面包,我們都猜她一定餓壞了。
果然,她用雙手緊捧著那杯咖啡,身子直抖,奶奶坐過去,用手臂環繞著她,扶著她的手,把咖啡喂進她的嘴裡。
她喝了幾口咖啡,臉色才有些兒人樣了。
奶奶又把面包和蛋送到她嘴邊,她也毫不猶豫的吃了。
詩堯坐在那兒,貪婪的望著她,滿臉的痛楚和憐惜。
這時,我懷裡的彬彬開始大哭起來,小雙伸手問我要,我把孩子放在她懷裡,小雙低頭望著孩子,用手指撫摩著孩子的淚痕。
接著,就有幾滴淚珠,一滴滴的從小雙眼裡,滴落到孩子的嘴邊。
那孩子顯然是餓壞了,一有水珠滴過來,她就以為是可以吃的東西,居然吮著那淚珠吃起來了。
我看著這情形,隻覺得鼻子裡酸酸的,眼睛裡也不由自主的濕了。
大家都怔怔的望著她們母女二人,連安慰和勸解的話都忘了說了。
李謙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了,他不止帶來了奶瓶,居然連奶粉、尿布,和嬰兒的衣裳、小包裹全帶來了。
詩晴看到直臉紅,奶奶這才緊抱了詩晴一下,以示快慰之情。
接著,大家就都忙起來了,沖奶的沖奶,洗奶瓶的洗奶瓶,隻一會兒,那孩子就吮著奶嘴,咕嘟咕嘟的咽著奶水,一面睜著眼睛望著我們笑。
從不知道嬰兒的笑是那樣天真無邪的,從不知道嬰兒的笑是那樣美麗動人的。
孩子吃飽了,媽媽把她接了過去,摸了摸,笑著說:“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