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問著。
“他叫……他叫……”她的臉色蒼白如蠟,身子虛弱的搖擺,她的眼睛又張開了,那深邃的眼珠幾乎是恐怖的瞪視著。
那記憶之匙在生銹的鎖孔中困難的轉動。
“他的名字是……是……”她的嘴唇嘬起,卻發不出那名字的聲音,她掙紮著,痛苦的重複著:“他的名字是……是……”
“是什麼?想!好好的想一想!是什麼?”
“是……是……是……啊!”她崩潰了,大顆的淚珠奪眶而出,她啜泣著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那記憶之匙斷了。
她抱住了頭。
“我什麼都不知道!都不知道!都不知道!不要問我!不要問我!不要問我……”
她的雙腿發軟,身子向地下溜去。
他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大踏步的走進農莊,一直走進書房,他把她放在火爐邊的躺椅上。
她仍然用手抱住頭,把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她下意識的在逃避著什麼,她的手是冰冷的。
他泡了一杯熱茶,扶起她的頭,他強迫她喝,她喝了幾口,引起了一大串的嗆咳。
他放棄了茶,倒了一小杯酒,送到她的唇邊,她猛烈的搖頭。
“喝下去!”他的喉嚨喑啞。
看她那種無助的模樣是堪憐的。
“喝下去!你會舒服一點。
”
她喝了,仍然把身子縮成了一團。
他取來一條大毛毯,包住了她。
把火燒旺了。
“怎樣?”他看著她,焦灼的。
“好些嗎?”
她的四肢逐漸放松了,臉色仍然蒼白如死。
擁著毛毯,她可憐兮兮的蜷縮在那兒,眼珠浸在蒙蒙的水霧裡,顯得更黑,更深,更晶瑩,像兩泓不見底的深潭。
她看著他,默默的看著他,眼光中充滿了祈求的、哀懇的神色。
他也默默的蹲在她身邊,憂愁的審視著她。
然後,她忽然輕喊了一聲,撲過來,把她的頭緊倚在他胸前,用胳膊環抱住了他的腰。
一連串的說:“不要放棄我!求你,不要放棄我!不要放棄我!”
他不知道她這“放棄”兩個字的意思,但是,她這一舉使他頗為感動,不由自主的,他用手撫摸著那黑發的頭,竟很想把自己的唇印在那蒼白的額上。
可是,梁逸舟的提示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他的背立即下意識的挺直了。
她離開了他,躺回到椅子裡,有些兒羞澀,有些兒難堪。
那蒼白的面頰反而因這羞澀而微紅了。
“對不起。
”她吶吶的說。
他使她難堪了!她沒有忽略他那挺背的動作。
小小的、敏感的人呵!他立即捉住了她的手,用自己那大而溫暖的雙手握住了她。
“你的手熱了。
”他說:“好些了,是不?”
她點點頭,瞅著他。
“很抱歉,”他由衷的說:“不該那樣逼你的。
”
“不,”她說了,幽幽的。
“我要謝謝你,你在幫助我,不是嗎?別放棄我,請你!我已經知道了,我害的是失憶症,但是,似乎沒有人願意幫助我恢複記憶。
”
“你怎麼知道你害的是失憶症?”
“我總是覺得有個陰影在我的面前,有個聲音在我的耳畔。
前天,我逼問高媽,她吐露了一點,就逃跑了,她說我喪失了一部份的記憶。
我知道,我那段記憶一定有個男人,隻是,我不知道他是誰,他現在在那裡?或者,”她哀愁而自嘲的微笑。
“我曾有個薄幸的男友,因為,跟著那記憶而來的,是那樣大的痛苦和悲愁呵!”
他緊握了一下她的手,那小小的、溫軟的手!這隻纖細的、柔若無骨的小手上會染著血腥嗎?不!那蒼白的、楚楚動人的面龐上會寫著罪惡嗎?不!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的說:“我會幫助你,心虹。
但是,現在別再去想這個問題了,今天已經夠了。
”“你知道多少關于我的事?”她忽然問。
“一點點。
”他回避的說。
“告訴我!把你知道的部分告訴我!”她熱烈的,激動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隻有一點點,”他深思的說:“你生了一場病,使你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如此而已。
”他站起身來,走到桌邊,拿起了茶杯,送到心虹的手上。
“喝點茶,別再想它了,你很蒼白。
而且,你瘦了。
”“我病了好些天。
”她說。
那麼,她是真的病了?他心中掠過一抹怛惻的溫柔。
“現在都好了嗎?”他問。
“你沒想過我,”她很快的說:“我打賭你把我忘了,你一次都沒到霜園裡來。
”他的心不自禁的一跳,這幾句輕輕的責備裡帶著太多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