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意義,這可能嗎?他有些神思恍惚了。
站在那兒,他兩手插在口袋裡,眼睛注視著爐火,唇邊浮起了一個飄忽而勉強的微笑。
“我這幾天很忙。
”他低低的說。
“哦,當然哪!”她說,語氣有點兒酸澀。
“你一定寫了很多,一定的!”“唔。
”他哼了一聲,事實上糟透了,這些日子來,他的小說幾乎毫無進展。
“雜志社向我拚命催稿,弄得我毫無辦法。
”她瞅著他,然後她垂下頭來,輕輕歎息。
這聲歎息勾動了他心中最纖細的一縷神經,使他的心髒又猛的一跳。
不由自主的,他望著她,這可能嗎?這可能嗎?那如死灰般的感情能再燃燒起來嗎?這細緻嬌柔的少女,會對他有一絲絲感情嗎?是真?是幻?是他神經過敏?他在感情上,早就是驚弓之鳥,早就心灰意冷。
但是,現在,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反常的心跳?為什麼在他那意識的深處,會激蕩著某種等待與期盼?為什麼那樣熱切的希望幫助她?那樣渴望她留在他的眼前?為什麼?為什麼?
“我想,我打擾了你吧!”她說,忽然推開毛毯,想站起來。
“哦,不,不!”他急促的說,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用手按住了她。
“別走!我喜歡你留在這兒!我正……無聊得很。
”“真的,姑媽和小蕾呢?”
“她們全去台北了。
”“哦。
”她沉默了。
坐正身子,她看著他,半晌,她說:“你剛剛還沒告訴我,你對于我知道多少?”
“我已經告訴你了。
”“不止這樣多,不止。
”她搖搖頭。
忽然傾向他,用一對熱切的眸子盯著他。
“你答應幫助我的,是嗎?”
“是的。
”“那麼,告訴我,是不是真有那樣一個男孩子?在我的生命中,是不是真有?還是我的幻覺?”
他凝視她。
“是的,”他慢慢的說:“真有。
”
她顫抖了一下,眼睛特別的燃著光采。
“怎樣的?怎樣的?”她急促的問:“他到哪裡去了?告訴我!”他心中有陣微微的痙攣和酸澀。
她那熱切而燃燒著的眸子使他生出一種微妙而難解的醋意。
天哪!她是多麼美麗呵!他咬了咬牙,含糊的說:“走了。
我想。
”“走了?走了?”她嚷著:“為什麼?走到哪兒去了?怎麼!告訴我!把一切都告訴我!快!請你!是他不愛我了嗎?是嗎?所以我生病了,是嗎?所以我失去了記憶,是嗎?哦,你告訴我吧!”“我不能。
”他憂愁的說。
“因為我也不知道。
我等著你來告訴我。
”“哦,是嗎?”她頹然的垂下了頭。
好沮喪,好迷茫。
有好一會兒她沉默著,然後,她歎息著說:“這些日子來,我時時刻刻在思索,在尋覓,但是我總是像在濃霧中奔跑,什麼方向都辨不清楚。
我的腦子裡有個黑房間,許多東西在這黑房間裡活動,而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一直希望給那黑房間開一個窗子,或點一盞燈,讓我看清那裡面的東西。
但我沒有這能力!沒有!每當那黑房間裡有一線亮光的時候,我就覺得整個頭都像要炸裂般的痛楚起來,然後;我就昏倒了。
”她重新擡起眼睛來,盯著他,祈求的,懇切的說。
“幫助我吧!讓我把這個黑房間交給你,你給我點上一盞燈吧!好嗎?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能去求我的父母,我不相信霜園裡的每一個人!甚至高媽。
我都不相信!”
他注視著面前那張臉,那張迫切的、渴望的,而痛苦著的臉,和那對哀哀欲訴的眸子。
他被折倒了,他心中湧上了一股熱流,一股洶湧著、澎湃著的熱流。
握住了她的手,一些話不受控制的沖出了他的嘴:
“你放心,心虹,我將幫助你,盡我一切的力量來幫助你。
讓我們合力來打開那個黑房間吧!我相信這并不是十分困難的事。
但是,我需要你的合作。
”
“我會的!”“或者,那黑房間裡有些可怕的東西,你有勇氣嗎?你能接受嗎?”“我會的!真相總比黑暗好!”
“那麼,你有一個助手了!讓我們一起去揭開那個謎吧!第一步,我要找回那本小冊子。
”
“小冊子?什麼小冊子?”
“慢慢來,別急。
明天下午,你願意來我這兒嗎?”他問,完全忘記了梁逸舟的囑咐。
“我一定來!”“好,會有些有趣的東西等著你,我想。
”
她側著頭看著他,那驚奇的眸子裡洋溢著一片信任的、崇拜的、期待的,與興奮的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