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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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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長得太長了,他就用剪刀亂七八糟的剪一剪,”阿珠又說了,一面說一面笑,似乎談到一件非常開心的事:“常常臉上一邊有胡子一邊沒胡子就來上課了,哈哈,真好玩,他是個怪人!” 怪人!是的,從阿珠嘴裡的描寫,他豈止是個怪人,簡直是個怪物了!縣立中學在望了,沒有高樓大廈,隻是四面有幾排木闆房子的教室,但有極大的空地。

    和以前江雁容的中學比起來,這兒簡直是個貧民窟。

    在校門口下了車,由于地勢較高,沒有積水,就到處都是漫天的黃土,風把灰沙揚了起來,簡直使人無法睜開眼睛。

    阿珠指示著說: “穿過操場右面第三排第二間,就是康老師的房子,羅老師的在最後一間。

    ”“謝謝你送我!”江雁容說,打開手提包,想給她一點錢,阿珠立即叫了起來:“啊呀,不要!不要!”說著,就逃難似的跳上自行車向來路飛馳而去,去了一段,又回過頭來對江雁容揮揮手,笑著說了聲再見。

     江雁容目送阿珠的影子消失。

    她在校門口足足站了三分鐘,竟無法鼓足勇氣走進去。

    這麼多年了,她再貿然而來,康南不知會作如何想法?忽然,她感到一陣惶恐,覺得此行似乎太魯莽了一些。

    見了他,她要怎麼說呢?她能問:“我投奔你來了,你還要我嗎?”如果他斥責她,她又能怎樣?而且,來的時候太倉促,又沒經過深思,她現在的身分仍然是李立維的妻子,她要康南怎麼做呢? 不管了,這一切都先別管!她渴望見到康南,先訴一訴這五年的委屈和思念,那種“思君憶君,魂牽夢縈”的感覺,他想必也和她一樣強烈!等見到了康南,一切再慢慢商議,總可以商量出一個結果來。

    現在,康南是她的一株大樹,她是個無所攀依的小藤蔓,她必須找著這棵樹,做她的依靠,做她的主宰。

    走進學校,她又□徨了,康南還是以前的康南嗎?她感到雙腿軟弱無力,幾乎不能舉步。

    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她敏感到教室中的學生都在注意她。

    她加快了腳步,又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心髒在狂跳著,康南,康南,她多麼想見又多麼怕見!操場上有學生在上體育課,她還沒有走到操場,學生和老師就都對她投過來好奇的眼光。

    她的不安加深了。

    越過操場,往右面走,又穿過一道走廊,走廊後第三排房子,就是阿珠所指示的了。

    她緊張得手發冷,手心中全是汗,心髒擂鼓似的敲著胸腔,呼吸急促而不均勻。

    在走廊上,她看到一面大的穿衣鏡,她走過去,站在鏡子前面:“我一定要先冷靜一下!我必須先鎮定自己!”她想著,在鏡子前面深呼吸了一下。

    鏡子上有紅漆漆著的“正心整容”四個字,真巧!以前女中也有一面漆著正心整容四字的鏡子。

    江雁容望著鏡子,于是,像忽然挨了一棒,她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長發披肩,雖然被風吹亂了,仍然卷曲自如。

    搽了胭脂的臉龐呈水紅色,嘴唇紅而豐滿。

    一件綠色的旗袍裹著她成熟的身子,白色的高跟鞋使她顯得亭亭玉立。

    當然,她并不難看,但她絕不是五年前的她了!直到此刻,她才驚異的發現時間改變人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她不再是個穿著白衣黑裙,梳著短發,一臉稚氣和夢想的瘦小的女孩子,而是個打扮入時的,成熟的,滿臉幽怨的少婦了。

    她用手摸著面頰,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在這一剎那,她是那麼懷念那個逝去的小江雁容。

     在鏡子前面站了好一會兒,她發現有些學生聚攏了過來,在她身後評頭論足的竊竊私議。

    她慌忙穿出了走廊,從皮包裡拿出一條小手絹。

    手絹帶出一串鑰匙,掉在地下,她拾了起來,是家裡的門匙和箱子的鑰匙,是的,家!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她走的時候沒有鎖門,小偷不知會不會光顧?李立維不知道回去了沒有?他在盛怒之下,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總不會自殺吧?不!他不是那樣輕易會自殺的人!她停在第二間房子門口了,她站定了,用手壓住胸口,怎麼在這一刻會想起家和李立維呢?人的思想是多麼複雜和不可思議!望著那個木闆的小門,她突然失去了敲門的勇氣。

    康南康南康南,這麼久思念著的康南,她以為再也見不著的康南,和她就隻有這麼一扇門之隔了嗎?但是,她真不敢推開這一扇門,她簡直不敢預測,這一扇門後面迎接著她的是什麼?閉上眼睛,她似乎看到康南打開了門,懷疑的,不信任的望著她,然後,他顫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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