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生長的情形都還不壞,隻是不夠強壯。
”我望著他。
“你這樣天天和泥土為伍,不會覺得生活太單調嗎?”我問。
他擡起眼睛來,眼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那張被太陽曬成紅褐色的臉龐顯得有些發愣,眼睛裡飄過了一層輕霧。
鬥笠和那件圓領衫,都不能掩沒他的秀氣,兄弟兩個如果用長相來比,淩霄斯文,淩風灑脫,兩人的長相都非常不壞。
“我在征服這些泥土,”他說:“除了征服它們,我也無法征服別的!”他嘴角有一陣痙攣,低下頭,他迅速的回到他的工作上。
我怔了怔,直覺的感到他在隱藏某種情緒,他看來十分的不快樂。
他心裡有些什麼呢?對那個“故事”的懷念嗎?怎樣的一個故事呢?看來,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
我又站了一會兒,由于他不理我,我也感到十分沒趣,轉過身子,我向幽篁小築走去。
自從領教到章伯伯的脾氣之後,我對于吃飯的時間就特別注意了。
我還沒有抵達竹林,一件意外使我停住了步子。
我看到章家的羊群正在歸途,但是,那雜在羊群之中的趕羊女孩卻在邊走邊哭。
這女孩的家在鎮上,名字叫秀荷,家裡非常窮苦,她必須出來趕羊,以增加一些家庭收入。
我來到青青農場的第二天,就和她建立了很好的友誼。
她是個活潑快樂的孩子,我非常熟悉她那一串串清脆的笑聲,卻從來沒有看到她哭過。
我走了過去。
“什麼事?秀荷?”我拉住她問。
她哭得非常的傷心,滿臉眼淚和鼻涕,連氣都喘不過來。
看到了我,她抽噎的說:“羊……羊……”“羊怎麼了?”我問,看了看羊群,那些羊都柔順的走在一起。
“羊撞了你嗎?”我說,我曾看到一隻羊發了脾氣,對著山坡亂撞。
“不是,”她猛烈的搖頭,“是……是……羊……羊少了一隻,我不敢回去,羊少了一隻,章老爺會打死我。
”
“羊少了一隻?”我詫異的說:“你數過?”
“我知道,是上個月才生的那隻小山羊,”她哭著說:“我趕它們到溪邊去,我在樹底下睡著了,醒過來小羊就不見了,它被偷走了,我知道,它被偷走了。
”
“你有沒有找過?或者它跑遠了,認不得路回家。
”
“我找了,到處都找了!”她哭喪著臉:“它不會離開母羊,它是被人偷走了。
我不能回去,章老爺要打死我!”
她遍布淚痕的臉上充滿了驚恐,仿佛她闖下了什麼滔天大禍,看到她那股惶恐的樣子,讓我感到非常的不忍心,拍拍她的肩膀,我說:“你先把羊趕到羊欄裡去,我到河邊去找那隻小羊。
”
離開了她,我迅速的向河邊跑去。
黃昏的原野朦朦朧朧,到處都被夕陽抹上了一筆金黃。
我忘了媽媽那封信所帶來的不快,忘了心底的那抹凄然,現在,我全心全意都在那迷途的小羊身上,我想,我一定可以找到它。
河邊草深葉密,我學著秀荷喚羊時所發的聲音,在溪邊呼喚奔走。
到處都是樹木,溪邊有著灰色的石塊,每一塊石頭都幾乎被我誤認為小羊。
我找了很久,那隻小羊卻毫無蹤影。
暮色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了,太陽早已沉落,晚風涼爽的吹拂,帶來了夜的氣息。
天邊的晚霞已轉為灰色,溪水涼涼的流下去,顏色已不再明亮,而帶著暗灰。
天快黑了,我應該回去,但是我仍然不願放棄找尋。
我搜索的範圍漸漸擴大了,一面專心的研究著腳下的草叢,因為小羊隻有一點點大,很容易匿藏在樹下的草叢中,而被忽略過去。
就這樣走著走著,我又走得很遠了,當天色幾乎全暗下來的時候,我才驚覺到我必須放棄尋找了。
掉轉頭,我開始往回走,一面仍然繼續找尋。
昏暗的天色使我認不清方向,我想,再找下去,恐怕迷途的不止小羊,還要加上我了!而且,既然找不到小羊,我還是快些回去的好,如果擔誤了章伯伯晚餐的時間,他一定更會火上加油,大發脾氣。
加快了步子,我想穿過樹林,走捷徑回青青農場。
樹林內陰暗萬分,紮伸的枝椏又陰影幢幢,才跨進去,我就後悔了。
那些高聳的樹木,在白天看來雄偉美麗,夜晚卻猙獰恐怖,草叢裡又時時刻刻都父父的,使我懷疑有毒蛇或其他東西,我的心髒不由自主增加了速度,腳下也越走越快。
但是,荊棘和藤蔓妨礙了我,一條荊棘刺痛了我的腿,我站住,把那條荊棘從腳邊拉開,當我站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