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時候,一個高大的人影遮在我的面前,頓時間,我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像冰一樣的冷了。
我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形貌,隻覺得他巍巍乎的高大,連思索的餘地都沒有,我掉轉身子,拔腿就跑,誰知那人竟追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手指像魔爪般強韌而有力,深深陷進我的肌肉裡,我尖叫了一聲,一面拚命掙紮。
那“怪物”嘴裡發出許多嘰哩咕嚕的聲音,我一個字也聽不懂,而且我已被嚇昏了。
在掙紮之中,他卻突然松了手,我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下,由于這樣一跌倒,我和那“怪物”打了一個照面,林內的光線已經非常幽暗,但他正好站在一塊沒有樹木的空曠裡,因此,我可以看到他額上和兩頰的刺青,以及那對虎視眈眈的、閃爍的眼睛,這是一張猙獰而兇狠的面孔!一個畫了臉的山地人!淩風曾經告訴我,畫過臉的山地人表示除過草,“除草”也就是殺過人,這是一種“英勇”的表記!面對這樣一位勇士,我嚇得骨軟筋酥。
他仍然在對我哇哇叫,那張瘦削的、凹凸面很大的臉,有些像隻非洲叢林裡的大猩猩。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回轉頭再跑,不出我的預料,他又追了過來,我拚命跑著,不要命的跑,樹枝勾破了我的裙子,荊棘又刺傷了我的手臂。
但是,我都顧不著了,我隻是跑著,跑著……終于我沖出了樹林,跑到了溪邊,在河堤上,有個男人正緩緩的踱著步子,我拚命大叫:
“喂——喂——喂——”
隻要有個人,我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我向前面那人沖去。
我的呼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下步子,回頭望著我,我已筋疲力盡,手腳都是軟的,張開嘴,我又大叫了一聲:
“喂——請你——”我的話還沒說完,腳下就踩了一個空,因為隻顧著呼叫,天又黑,我沒有注意腳下的地勢,踩進堤邊茂生的草裡,沒料到草竟是空的,我的身子就順著堤邊的草坡,滑落到溪邊兩岸的鵝卵石上。
我跌得頭昏眼花,坐在那些石子上喘息不已。
我聽到有人連跌帶沖的跑下河堤,我閉上眼睛,管他是誰,我反正無力于逃走了。
一個人來到我的身邊,我聽到一個男性陌生的聲音:
“小姐,你摔傷了?”我的心落了地,睜開眼睛,我望著我的救助者,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長相,隻看到他那對關懷的眸子。
“一個山地人,”我還在喘息。
“一個山地人……”
“山地人?”他困惑不解的問:“山地人有什麼可怕?”
“他——一直追我,一直追我——”我語無倫次的說:“還——抓住我,對我亂叫,一個畫了臉的山地人——”
河堤上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面前的男人仰頭對河堤上面望去,我也慢慢的擡起頭來,那山地人正挺立在夜色裡。
“就是他!”我喘著:“就是他!”
我的救助者對那山地人講了一些什麼,用我所聽不懂的語言。
那山地人也哇哇的叫著回複了一些什麼,然後,我面前的人對山地人用國語說:
“你嚇著了這位小姐,你為什麼不用國語跟她講清楚?”
那山地人又嘰咕了一大串。
我的救助者笑了,對我溫和的說:
“這完全是個誤會,他一點惡意也沒有。
他在找尋他的女兒,他為他的女兒很生氣,因為那女孩不幫家裡的忙,整天在外面跑。
起先,由于樹林裡太黑,他以為你是那女孩,等抓住你發現你不是的時候,你已經嚇得拔腿就跑,他的國語說得不好,一急就隻會用山地話叫,大概是他越叫,你越跑,他就想追上你來解釋……就是這麼一回事,現在,你不用害怕了。
”我擡頭看看那山地人,心頭的餘悸猶存。
我的救助者對山地人揮了揮手,說:“好了,你走吧!我送這位小姐回去!”
山地人立即轉過身子,邁開大步,消失在黑暗的原野上。
我望望面前的人,頗有些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難為情,拍了拍身上的灰,我試著站起來,幸好并沒有扭傷筋骨,隻是腿上擦破了一塊皮。
“摔傷了?”我的救助者問。
“沒什麼關系,隻是破了點皮,”我說,望著他:“我以前從沒有在山地住過。
”“我猜是這樣,”他笑著:“你大概是青青農場的客人吧?”
“你怎麼知道?”我詫異的看著他。
“不錯,我在青青農場住了四天了。
”“你是陳詠薇?”他安詳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