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血統,眼眶微凹而額角和顳骨都比內地人高些,但他們确實是很漂亮的!調過眼光,她看到了紀遠。
鎖鎖眉,再睜大眼睛,她望著那個滿不在乎的男孩子——不,他不該是個“男孩子”,而是個標準的“男人”!——
她有些惶惑,這張臉,和那伸向著火的長長的腿,都比那些山地人更像個山地人!說不定他也是個山地人呢!她搖搖頭,又微笑了。
“笑什麼?”這次是嘉文問她。
“沒什麼,”她掩飾的看看天:“隻是覺得很開心,很滿足。
”
“真的?”他問,握住了她的手。
“不再為摔那一跤的事別扭了?”“噢!”她失笑了。
“怎麼會呢?又不是小孩子!”
“你別不高興紀遠,”嘉文本能的為紀遠講話。
“他就是那麼樣一個人,從不顧及別人的想法和心理的,總是我行我素。
但他是個心地最好,也最熱情的人。
”
“別說了!”可欣突然的臉紅了。
“我一點不高興他的意思都沒有!”“那就好了!”嘉文說:“我喜歡紀遠!”
“說不定他會成為你妹夫呢!”可欣微笑的說,望著紀遠那邊。
這時,嘉齡正端著杯咖啡,走到紀遠旁邊坐下,不知湊在紀遠耳邊講了句什麼,紀遠就停止吹口琴,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們好像相處得很好。
”可欣又加了一句。
“我希望嘉齡別認真,”嘉文咬了咬嘴唇:“紀遠很少有專一的感情,他的女朋友可以成打的計算。
”
“大概是個自命風流的人物!”
“他不是‘自命’風流,而是真正風流,”嘉文頓了頓,又搖了搖頭。
“用風流兩個字對紀遠是不公平的,他并不是風流,他就是——就是——”找不出适當的形容詞,他煩躁的下了結論:“他就是那樣一個人物!”
可欣笑得很有趣,欣賞的望著嘉文,她真喜歡他那股善良勁兒。
故意的,她重複著他的話:
“就是那樣一個人物!”
“真的嘛!”嘉文辯護什麼似的嚷著。
“當然,當然!”可欣拍拍他的手,帶著種安撫的味道。
“我不是不相信,是欣賞你這句話。
”
紀遠的口琴換了調子,一闋“羅莽湖邊”吹得每個人心頭都充塞了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的口琴技術顯然經過一番訓練,拍子打得清晰而準确。
嘉齡跟著琴聲在低唱:“出城郊,風光好,望遠坡,真美麗,香塵日照裡,羅莽湖上,憶當初,雙情侶,終朝攜手共遊嬉,在那美麗美麗的羅莽湖上。
……”在那美麗美麗的羅莽湖上!可欣不由自主的也哼了起來,胡如葦加入了,嘉文也跟著哼。
歌聲,琴聲,火焰在跳動,木柴被燒裂的辟啪聲。
還有近處的風聲,遠處的松濤,和那溪流的潺□低訴……夜是覺醒的,張著靜靜的眼睛,凝視著這歡笑的一群。
美麗美麗的羅莽湖上!今夕何夕?月明星稀?美麗美麗的羅莽湖上?還是美麗美麗的卡保山中?湘怡把她的下巴放在弓起的膝上,注視著那熊熊然向上奔竄的火苗,一點火星跳了起來,落在沾著露珠的草地上,熄滅了。
哦,願那點火星永不熄滅,願心頭的火星永不熄滅……她轉頭對嘉齡那邊看去,嘉齡的手肆無忌憚的搭在紀遠的肩頭,身子搖晃著唱得正有勁。
調過目光,可欣和嘉文并倚在一塊兒,手握著手……她眯起眼睛,睫毛蓋住了雙瞳,側耳傾聽,夜是覺醒著的,到處都有著屬于山林的聲響。
夜不寂寞,人不寂寞,而她呢?張開眼瞼,火燃燒得多麼熱烈生動!今夕何夕?或者這“夜”并不屬于她,但她卻仍然衷心渴望“它”永不消逝!永不離去!胡如葦不知從那兒摸出了一架電晶體收音機,越過好幾個電台之後,史特勞斯突然柔美的跳躍在夜色裡,紀遠拋下了他的口琴,拉著嘉齡站了起來。
用手繞著她的腰,他們圍著火舞動。
維也納的森林!卡保山的夜色!三個山地人睜大了惺忪的睡眼,新奇的望著那旋轉的一對人影。
嘉齡忍耐不住了,音樂是容易使人血脈加速的東西,而歡樂是具有感染性的。
拉著可欣的手,他們也加入了華爾滋的行列。
胡如葦把收音機放在石頭上,不甘寂寞的對湘怡鞠了一躬。
火舌跳動,音樂喧囂,幾裡路之內的野獸該都被嚇跑了,三個山地人面面相覷,但夜是活的,夜是動的……他們何嘗想獵什麼野獸?他們已經獵著了“卡保山之夜”!
維也納的森林之後是藍色的多瑙河,他們自然而然的交換了一下舞伴。
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