鴕鴕在呼喚他!一定是她在呼喚他!四年多來,她每次需要他的時候,他的第六感都會感應到。
而現在,他的第七感第八感第九感,第十感……都在那麼強烈,那麼強烈的感應到,鴕鴕在呼喚他!他披衣下床,不管是幾點鐘了,他立即撥長途電話到袁家,鈴響十五次,居然沒有人接聽!難道他們全家都搬到日本去了?不可能!他再撥一次電話,鈴響二十二次,仍然沒人接聽。
他在室內踱著步子,有什麼事不對了!一定有什麼事不對了!為什麼沒人接電話呢?他再撥第三次,還是沒人接。
不對了!太不對了!他去翻電話簿,找出方克梅婚後的電話,也不管如此深夜,打過去會不會引起別人疑心,他硬把方克梅從睡夢中叫醒:“韓青,”方克梅說:“你這人實在有點神經病!你知道現在幾點鐘嗎?”“對不起。
”他喃喃的說:“隻問你一件事,鴕鴕回來沒有?” “嘉珮嗎?”方克梅大大一怔。
“從哪兒回來?” “日本呀!她不是去日本了嗎?” “噢!”方克梅怔著。
“誰說她去日本?” “她妹妹說的!怎麼,她沒有去日本嗎?”他的心髒一下子提升到喉嚨口。
“哦,哦,這……這……”方克梅吞吞吐吐。
“怎麼回事?”他大叫:“方克梅!看在老天份上,告訴我實話!她結婚了?嫁人了?嫁給姓柯的了……”“哦,不不,韓青,你別那樣緊張。
”方克梅說:“鴕鴕沒有嫁人,沒有結婚,她隻是病了。
” “病了?什麼病?胃嗎?” “是肝炎,住在榮民總醫院,我上星期還去看過她,你別急,她精神還不錯!”“你為什麼不通知我?”他對著電話大吼。
“韓青,不要發瘋好吧!她不過是害了肝炎,醫生說隻要休養和高蛋白,再加上天天打點滴,很快就會出院的!她要我千萬不要告訴你,她說她現在很醜,不想見你,出院以後,她自己會打電話給你的!你曉得她那強脾氣,如果我告訴了你,她會把我恨死!她還說,你正在努力工作,每天要工作十幾小時,不能擾亂你!” “可是,可是——”他對著聽筒大吼大叫:“她需要我!她生病的時候最脆弱,她需要我!” “韓青,”方克梅被他吼得耳膜都快震破了,她惱怒的說:“你是個瘋子!人家有父母弟妹照顧著,為什麼需要你!你瘋了!”方克梅挂斷了電話。
韓青兀自握著聽筒,呆呆的坐在那兒。
半晌,他機械化的把聽筒挂好,用雙手深深插進自己的頭發裡,他抱著頭,閉緊眼睛去遏止住自己一陣絞心絞肝般的痛楚。
思想是一團混亂。
方克梅說鴕鴕病了。
真的嗎?或者是嫁了?不,一定是病了。
肝炎,榮民總醫院,沒什麼嚴重,沒什麼嚴重!肝炎,肝炎,鴕鴕病了!鴕鴕病了!他猝然覺得心髒猛的一陣抽搐,抽得他痛得從床沿上直跳起來。
他仿佛又聽到鴕鴕的聲音了,在那兒清清脆脆的嚷著:“韓青,別忘了我的木棉花啊!” 木棉花?他驚惶的環室四顧,牆上挂著他和鴕鴕的合照,鴕鴕明眸皓齒,巧笑嫣然。
鴕鴕,你好嗎?你好嗎?鴕鴕,你當然不好,你病了,我不在你身邊,誰能支持你?誰能安慰你?誰能分擔你的痛苦?他奔向窗前,繁星滿天。
腦子裡驀然浮起鴕鴕寫給他的信: “……願君是明月,妾是寒星緊伴,朝朝暮暮,暮 暮朝朝。
忽見湖水蕩漾,水中月影,如虛如實 ……”他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不祥的預感那麼強烈的攫住了他。
他忍不住喊了出來:“鴕鴕!我來了!我馬上趕到你身邊來!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