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已轉身行出内室,高聲說道:“員外,夫人,王大夫已經起來了。
”
這麼一來,王俊就算是不想出來也不行,隻好緩步行了出來。
一方首富的張員外,竟然一挽袍拜了下去,道:“大夫,張家人丁單薄,四代單傳,犬子的重病,多虧先生大施妙手,救他于垂死之中,如非先生大德,伯年這家産,雖承繼無人,但可以捐助貧苦人家,也還罷了,隻是香火斷絕,張家一脈,由我而終,那就愧對曆代的先祖列宗了。
”
張夫人亦跟着拜伏于地。
王俊伸手扶起了張員外,但卻不便去扶起張夫人,急得雙手互搓,道:“員外,夫人快快請起,王俊隻不過略盡心力罷了,如何當得起如此大禮?”
張員外歎一口氣,道:“大夫,犬子之症來得怪異,群醫束手,如非先生跋涉風塵而來,犬子焉有命在?”
張夫人接道:“何況先生于年近歲晚時離家來此,這盛情我們夫婦真不知如何報答。
”兩人一開口,有如連珠炮轟,完全沒有王俊接口的機會。
張夫人的話剛落口,張員外又搶着說道:“張家得先祖餘蔭,财源廣進,伯年這一代又聚集不少的财富,先生是一代儒醫,伯年本不敢以阿堵物唐突先生,但繼而一想,這些财物轉存于先生之處,以先生的絕代醫道,廣開善路,懸壺濟世??不收藥資,豈不是可以加惠很多貧苦人家麼?”
他說的道理堂皇,王俊倒是不便婉拒,自然也受了蕭飛燕勸說的影響,略一沉吟道:“員外如此仁善,在下倒也不便拒人于千裡之外了。
”
張員外喜道:“先生深明事理,惠然肯允,蒼生有福。
”一面說話,一面由袖中取出了一疊銀票,遞了過去。
王俊伸手接過,本是漫不經心,但目光一觸到那銀票的面額,不禁吃了一驚。
那是一張五千兩銀子的巨額銀票。
王俊出身寒微,做夢也沒有想到,一下子能持有這麼多銀子。
銀票一共十張,合計是五萬兩銀子。
王俊盡量保持着鎮靜,但他持拿銀票的右手仍然有些微微的顫抖。
張員外輕輕籲一口氣,道:“先生可以開幾家大的藥鋪,施舍藥物,如有虧損,伯年願每年補貼。
”
王俊還未來得及答話,蕭飛燕的聲音已傳入耳際,道:“大哥,收下吧!張伯年富甲一方,五萬兩銀子雖然是個大數目,但在張百萬的眼中,卻算不得甚麼,對張家聚集的财富而言,隻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聲音微微一頓,又道:“大哥,記着,張夫人佛堂中那隻香爐。
”聲音很細小,但卻很清晰。
王俊轉眼看去,隻見張員外的臉上是一片虔誠之色,似是正等待王俊的答複。
看神情,張員外兩夫婦并沒有聽到蕭飛燕的聲音。
王俊緩緩收起了銀票,道:“在下會珍惜這五萬兩銀子,作一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
”
張員外道:“笑納!笑納!”
王俊目光轉注到張夫人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夫人可是位笃信佛祖的人?”
張夫人怔了一怔,道:“不錯!不錯!先生好眼光。
”回顧了張員外一眼,低聲道:“老頭子,我瞧這位大夫一臉書香氣,不但是一位好大夫,而且還是位神通的人。
”
王俊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如果在下沒有看錯,這張府之中,應該建有一座佛堂了。
”
這一下,張員外也愣住了。
原來,張夫人那佛堂建在後園之中,那是連三尺童子亦不準涉足的禁地,這座佛堂知道的人并不多。
張夫人滿臉訝異之色,道:“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王俊暗道了兩聲慚愧,笑道:“夫人可是晨昏兩次到佛堂叩拜?”
張夫人道:“是啊!十年如一日,從未間斷。
”,
王俊點點頭,道:“在下除了研習醫道之外,也研讨佛理,見夫人眉宇間,隐隐透出祥瑞之氣,必是佛門中甚得佛性的方外弟子。
”
張夫人道:“原來如此。
”
不聞張夫人的邀請,王俊隻好硬着頭皮說道:“夫人,在下可否見識一下那座佛堂?”
張夫人怔了一怔,道:“這個……”
王俊道:“昔年在下曾在峨嵋山苦行洞面壁百日,能見佛光瑞祥,也許能為夫人指點一些甚麼。
”他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被形勢逼得滿口胡謅起來,自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比了。
張員外點點頭,道:“大夫想見識一下你的佛堂,咱們就陪大夫去一趟吧!”
張夫人笑一笑,道:“老爺說的是。
”
她目光一顧王俊,又道:“大夫,既然如此,老身帶你一觀。
”
王俊覺着臉上有些發燒,内心也有些怦怦跳動,一抱拳,道:“那就有勞夫人在前帶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