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山了,我留下找你……”
“沒傷亡麼?”
“稣玉娘已死,她女兒青鳳姑娘重傷,幸有那麼多位老前輩在場,救治及時,性命無妨,由許天心看顧她。
”
上官智将頭微點,道:“師兄,我要走了!”
褚劍鳴苦着臉道:“師弟,讓我幫助你,選個好地方把李姑娘埋葬,然後我倆一道回返師門……”
上官智固執地把頭一搖,道:“不,師兄請便吧,事完我會回去見師尊!”
褚劍鳴無可奈何喘了口氣,道:“好吧,師弟,你要珍重,我先走一步。
”說完,深深望了上官智一眼,又歎了口氣,這才彈身離去。
上官智又開始像夢遊般的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來到一座孤零零的石峰之前,他擡頭望了望,呢喃自語道:“蘭妹,你喜歡這裡麼?這是個很好的長眠之地,風晨月夕,你可以遠眺山景,隻是……太孤單了些。
”說着,開始登峰。
上了峰頭,他選了個向陽之處,把李靜蘭的遺體輕輕放下,然後坐在屍邊,癡癡地望着那冷僵的遺容。
“蘭妹,現在隻你我兩個人,你為什麼不說話,開口呀!”
字字凄酸,語語斷腸。
她再也不會開口了,她已離開這殘酷的人間結束了她可悲的命運,永遠地安靜了,一切的恩怨、喜惡、苦樂、辛酸,全已與她無關,隻留下一顆撕碎了的心。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日頭已經當頭,毫無偏私地照着這大千世界,但照不亮上官智灰暗的心田。
幻滅,絕望,在啃齧着他的心靈。
一切的一切,在此刻他的眼中,全是灰色的,包含了可見的與看不到的。
他默默地想,從在酒樓中初聆她的琶聲妙韻,直到此刻為止,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耳畔,又響起李靜蘭斷腸的聲音:“智哥哥,今世你無緣,願結來世之盟……”一語成纖,現在真的隻有期待來世了。
他輕輕撫摸她冰涼的手,僵硬的粉腮,飲啜着死别的苦杯。
日過中天,他起身挖鑿了一個穴,然後把她平放穴中,再一次領受噬心齧骨的痛楚,他不忍遽然把她覆蓋,因為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容貌了。
他伏在穴邊,凝神望着她,他要把她的容貌絲毫無遺地刻在心底。
日薄崦嵫,瞑氣四合,這時,他的淚水才告傾瀉而下,一串滴落穴中,灑在她的臉上,他嘶聲狂喊道:“蘭妹,永别了,瞑目罷,如果世間真的有所謂輪回,來世再踐盟約吧!别了啊!……”
石穴,變成了一堆石冢,他的心也似乎随着埋葬了。
時間沒有停滞,日跟着夜,夜又随着日,漫漫的黑夜過去,又是黎明。
他不願離開,真想就永遠地伴着她,但,又不能不離開,他不能撇下那些活着的還需要他的人,他,也有他的本份,因為他是武士。
“蘭妹,我會來看你的!”
他忍住蝕心的痛楚,對新冢作了深深的最後的憑吊,一步一回頭,孤凄地捱下峰去,蹒跚朝出山的方向行去。
腦海裡,除了悲痛,什麼也不存在,事實上什麼也容不下。
一天,兩夜,除了悲痛,什麼也不存在,事實上什麼也容不下。
一天,兩夜,他像是經曆了十年那麼長,仿佛整個的天地都改變了,全變了,變得陌生而空虛。
回到集上,略進了些飲食,然後到集外山農家取回了寄存的馬匹,牽馬上道。
一路之上,他顯得十分頹喪,雄風盡失,往日的豪氣已蕩然無存,他盤算着返回師門見過師尊之後,便退出江湖,名單之事已定,總算不辱師命,自茲起,作個平凡的普通人,再不過問江湖是非了。
那匹本來雄駿的坐騎,似乎也被主人沮喪之氣所感染,走起路來顯得有些沒精打采,一步一步地捱,老半天,才上了官道。
正行之間,那馬兒突地發出一聲驚嘶,停了腳步。
上官智猝不及防,倒是吃了一驚,舉目望去,隻見一個乞兒倒在兩丈之外的路邊,一動不動,不知是睡着了還是路倒?心想:“這馬兒不成器,見了個躺倒的人也會受驚。
”心念之中,抖缰摧馬,那馬走了兩步,又停住了,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裡又想道:“是了,畜類對生死的感應比人靈敏,這乞兒定是死了!”
忍不住又擡頭望去,覺得這乞兒十分面善,不禁心中一動,躍落馬背,上前數步,仔細一辨認,不由心頭劇震,這乞兒,赫然是“望梅老人”的徒兒龍太平,當下放了缰繩,走近死者身邊,隻見龍太平的眉心間有一個綠豆大的血痕,忍不住脫口驚呼道:“索血令!”
刹那之間,他連呼吸都窒住了。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怪事,這恐怖的人物,業已在嵩山峻峰墜岩而死,很多人在場目睹,難道江湖中又出現了以同手法殺人的人?這不可能……
是否“索血令”墜岩而未死?這就太可怕了!
龍太平外表看來隻是個乞兒,何以會被殺?
恐怖的人物如果真的還在人間,本已攏攘不甯的江湖,又将大興血劫。
他的手腳有些發麻,俯下身去,再檢視了一番,不錯,正是“索血令”的傑作,前晚在山中尚是一個鮮蹦活跳的人而今竟慘死路邊,江湖人的生死,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