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淩峰正被弄得滿腹疑雲,如墜五裡霧中,突又有陣軋軋機械之聲響起。
燈兒略一明滅,室内景象全非!
原有的石榻,椅,幾等,一齊不見,卻從地下升起了三張公案,每張公案之後,坐着一個黑袍蒙面之人。
另外有個夜叉鬼卒打扮之人,侍立在當中公案以後。
中座黑袍蒙面之人,口中低低囑咐一聲,在他背後侍立的夜叉鬼卒,便朗聲說道:“原告柴玉芝上堂!”
章淩峰背後的甬道中,起了悉悉步履之聲,有個年約十八九歲,神情憂郁的青衣少女,緩緩走入石室,在當中公案之前站定。
夜叉鬼卒又複叫着道:“被告章淩峰上堂!”
這聲傳呼,着實把章淩峰吓了一跳,弄不懂自己是犯了甚麼天條和國法,怎會成為被告?
就在他萬分驚疑之際,中座黑衣蒙面之人,向他略一注目,和聲說道:“章大劍客,請進來吧,你背重大血案,倘不接受審判,卻怎樣辨明是非,還你清白?”
章淩峰聽得雙眉一挑,毅然舉步,走進室内。
章淩峰向上坐三人,抱拳說道:“章淩峰問心無愧,是不懼接受審判,但我必須先認明諸位本人,看看夠不夠身份?”
一言甫畢,右座黑袍蒙面之人便一整冷笑,接口答道:“好,我就先漏漏臉,看看可夠身份審問你這名震乾坤的武林大俠?”
說完,立即伸手把蒙面黑巾揭去,是個年約六十來歲,一目已眇的瘦削老者。
章淩峰認得此老是他已故恩師至友,名列“乾坤老八劍”中的“獨目天曹”柳子嚴,慌忙恭身一禮,抱拳陪笑說道:“柳老人家是晚輩師執長者,慢說公正審判,就是以‘莫須有’三字,構成冤獄,把我碎屍萬段,晚輩也任憑處置!”
“獨目天曹”柳子嚴歎息一聲道:“章老弟,你這樁血案,背得不小,我們今夜雖費盡苦心,也隻能從側面為你旁證無辜,至于澈底洗刷清白,卻仍待你自己努力!”
章淩峰皺起眉頭,向那被稱為“原告”,名叫柴玉芝的青衣少女,看了一眼,惑然說道:“請教柳老人家,晚輩與這位柴姑娘素不相識,她……她卻告我犯了甚麼罪惡?”
中座黑袍蒙面之人,沉聲說道:“章大劍客,你說你與柴姑娘素不識面,但柴姑娘卻說你在‘仙霞’中,殺卻她滿門七口,并對她姊妹**淩辱,她姊妹于事後含羞自絕,她則忍辱偷生,輾轉告到本座之前,要我主持正義,設法拘你問罪!”
章淩峰駭然側顧那青衣少女柴玉芝道:“柴姑娘,請你看看清楚,在‘仙霞嶺’,對你殺家辱身之人,是不是我?”
柴玉芝以兩道充滿仇恨和憂郁目光,盯在章淩峰的臉上,一瞬不瞬!
章淩峰因問心無愧,遂神色夷然地,任憑這含冤少女,向自己仔細打量!
片刻過後,柴玉芝銀牙一挫,恨聲說道:“是你,一定是你,我還握有确切證據在手,你這戴着俠客面具的狼心狗肺之人,是……是賴不掉的!”
這時,那位“獨目天曹”柳子嚴又向他問道:“章老弟,你師門中所傳至寶,可以吸毒療傷的‘碧玉球’呢?”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兒,把章淩峰聽得呆然一怔,一時答不出話。
柳子嚴見了章淩峰這種神情,不禁“咦”了一聲,詫然問道:“像‘碧玉球’這等足以保命,祛毒療傷的武林至寶,難道章老弟會随意棄置,不曾帶在身邊?”
章淩峰俊臉微紅地,苦笑答道:“說來令人慚愧,那粒‘碧玉球’,如今不在我的身邊,被人騙去了!”
柳子嚴道:“這等罕世珍奇,怎會被人騙去,章老弟可否把經過情況,說來聽聽?”
章淩峰知曉柳子嚴不會無故問及此事,遂點了點頭,朗聲答道:“約莫一年以前,晚輩遊賞武夷,偶然遇着一位綠衣少年,被罕見毒蛇齧傷,遂以‘碧玉球’為其吸毒療治,誰知對方竟是故意布置的巧妙安排,于祛毒之後,一面拜謝,一面求借‘碧玉球’,賞鑒一番,開開眼界。
”
柳子嚴道:“老弟允借了麼?”
章淩峰苦笑道:“在那種情況下,晚輩怎會想得到是正在入人圈套之中?遂毫不考慮地把‘碧玉球’遞與綠衣少年觀看,并對他解釋使用方法。
”
柳子嚴頗感詫異問道:“對方難道竟持球而遁麼?章老弟這樣一身功力,又怎會容許他逃出手去?”
章淩峰歎道:“對方若是硬搶,當然難如其願,問題在于那綠衣少年對‘碧玉球’略加摩鲨賞鑒之後,便立即交還晚輩,誰知他卻乘晚輩未加防範之下,用極妙手法,偷龍轉鳳地,藏起真品,所交還晚輩的,隻是早有預謀所特制得外形可以亂真的一枚赝鼎假貨!”
柳子嚴道:“老弟是否當時不察,被那綠衣少年瞞過,直等第二次打算使用這‘碧玉球’救人濟急之際,才發現靈效已失,隻是赝品?”
章淩峰點頭答道:“柳老人家料事如見,猜得一絲不錯!”
柳子嚴咳嗽了一聲,正色說道:“章老弟,如今我來把柴玉芝姑娘向‘鐵面閣君’包大俠所控告你的情形,對你說上一遍。
”
他在說到“鐵面閻君”包大俠之時,向中座黑袍蒙面之人,指了一指。
章淩峰知道這位“鐵面閣君”包效肅,又号“幽冥大帝”,行輩極尊,一向主持武林正義,頗受江湖人物愛戴,中座黑袍人,原來竟是此老,怪不得會在地下設此公堂,連“獨目天曹”柳子嚴那等身份之人,都甘居側座。
他邊自暗驚,邊自抱拳說道:“柳老人家請道其詳,晚輩洗耳恭聽。
”
柳子嚴道:“柴玉芝姑娘之父柴沖,早年也在西北武林,卓著俠譽,晚年攜家遷居福建,途中輿老弟相遇訂交,老弟因有事匆匆道别,約他去仙霞小聚,柴沖應約而往,老弟卻失諾不在,柴沖等了三日,不耐離去,行至仙霞嶺口,方見老弟趕來……”
章淩峰聽得惶然莫名其妙,不禁滿臉苦笑。
柳子嚴繼續說道:“誰知老弟在一見面下,便立下殺手,發出極惡毒的暗器,把柴沖夫妻,以及一子二侄,完全殺死,隻留下金芝玉芝兩名弱女!”
柴玉芝聽至此處,已然泣不成聲。
柳子嚴道:“然後,老弟又席天幕地,對兩位姑娘,加以奸辱,玉芝姑娘此較機警?乘着你脫卻衣服對他姊姊逞那獸行之際,悄悄偷得‘碧玉球’,作為他日向武林中仗義之士的控告憑證……”
章淩峰聽至此處,一面氣得周身亂顫,一面皺眉接口說道:“這事有點蹊跷,那厮冒名行兇,嫁禍于我,顯見一切均有缜密安排,又怎會把費盡心思才從我手中騙去的武林至寶‘碧玉球’,又被柴姑娘輕易盜走,毫不發覺?”
中座那位既稱“幽冥大帝”,又号“鐵面閻君”的包效肅,聞言之下,點頭說道:“這是一個漏洞,如今請柴玉芝姑娘,把‘碧玉球’取出,由本座試一下,倘若真是赝品,便可略為窺破賊子奸心,證明是故意栽-嫁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