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少女含笑點首,卻向乃父白了一眼,嬌嗔地說道:“爹!您是怎麼啦?”
原來斑發老者是一副茫然神色,好像是在想什麼心事似地。
一直等他的愛女向他大發嬌嗔了,才向着青衫文士歉然一笑道:“很抱歉!小老兒正在想一個很辣手的問題,以緻怠慢了相公。
”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不要緊,我不會介意的。
”
綠衣少女卻向他笑問道:“相公想聽點什麼呢?”
青衫文士想了想,才含笑說道:“我想聽一段‘西廂’。
”
綠衣少女嬌笑道:“那好極了,元曲可正是我最拿手的。
但不知相公要聽那一段?”
青衫文士沉思着接口說道:“就唱‘驚豔’一章中的‘元和令’,和以下的兩節吧!”
“好的。
”綠衣少女嬌聲應中,斑發老者手中的胡琴已拉起過門,緊接着,一串清脆而又嬌甜的歌聲,由綠衣少女口中唱了出來:
“颠不刺的見了萬千,這般可喜娘,罕曾見。
我眼花撩亂口難言,魂靈兒飛去半天,盡人調戲,
彈着香肩,隻将花笑拈。
是兜率宮?
是離恨天?我誰想這裡過神仙!宜嗔宜喜春風面。
”
一曲既終,茶館中所有茶客,都報以熱烈掌聲,青衫文士并搖頭晃腦地說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
”
接着,扭頭向一旁的白衫文士笑道:“王兄,此刻我也好像是張君瑞佛殿驚豔,幾疑此身已上了兜率宮啦!”
白衫文士卻向綠衣少女笑道:“姑娘,這位林相公,平時風流自賞,最是多情,你最好是再來一段‘酬簡’……”
青衫文士連忙阻止道:“不行!這種人間絕唱,聽多了,會折壽的,還是到此為止吧!”
綠衣少女嬌笑道:“那麼,相公該說故事啦!”
“是的,”青衫文士含笑接道:“但我應該先給曲資才對。
”
說着,探懷取出一塊約莫三兩多的碎銀,遞與斑發老者道:“今天,我身上沒帶整錠銀子,請莫嫌棄。
”
他說得很客氣,但那年頭,在這種場合中,一出手就是三兩多銀子的賞賜,已經很是闊綽的了。
因此,斑發老者接過銀子之後,連忙與綠衣少女同聲道謝道:“多謝相公!多謝相公!”
青衫文士大笑道:“不用謝,不用謝,現在,我要開始說故事啦!”
綠衣少女嬌笑道:“小女子正恭聆着哩!”
青衫文士“哦”了一聲道:“對了,在說到故事之前,我該先問你幾句話,姑娘仙鄉何處?”
綠衣少女嬌聲脆答道:“小地方‘金陵’。
”
“那不是小地方,該算是大地方,也是好地方。
”青衫文士含笑接問道:“‘金陵’離這兒不算太遠,二位又是跑碼頭賣藝的人,那麼,對于蘇州地區的一些有名人物,當不緻太陌生吧?”
綠衣少女苦笑着搖搖頭,卻向乃父投過一個求援的目光。
斑發老者含笑接道:“小丫頭年紀輕,平常不關心這些,相公請說說看,也許老朽會知道一點。
”
青衫文士神色一整道:“本地有一個在武林中極有聲望的人家,也是江南地區數一數二的首富,老丈可聽說過嗎?”
斑發老者含笑反問道:“相公所指,莫非就是武林四大家中的陳家?”
“是的。
”青衫文士點首接道:“如今的四大家,已等于是名實俱亡了。
”
斑發老者臉色微變,嘴唇翕張着,卻是欲言又止。
青衫文士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對方的尴尬表情,自顧地接了下去:“方才,那位發瘋的青衣婦人,就是武林四大家中目前僅剩的一個活人,也就是陳家的主人陳紅萼。
”
說到這裡,青衫文士忽然“咦”了一聲道:“老丈,你是怎麼啦!”
原來這時的斑發老者,滿臉都是恐怖神色,顯得不安已極。
他聞言之後,才苦笑了一下道:“沒什麼,沒什麼,不過,相公這故事,還是不談也罷。
”
青衫文士卻含笑接道:“老丈不用擔心,我們談的不過是陳家活着主人,對本地人來說,這位瘋婦,是耳熟能詳的人物,經常有人談她,也不曾發生過什麼禍事,何況,在下所要說的,又隻是現成事實和一些道聽途說的傳聞而已。
”
綠衣少女畢竟年紀輕,隻知道好奇,而不會想到其他的事,竟然自作主張地接口道:“那麼,相公就請說下去吧!”
斑發老者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沒有接腔。
青衫文士長歎一聲道:“說來,這位陳姑娘,也是怪可憐的。
”
綠衣少女訝問道:“怎麼?方才那位青衣美婦還是一位姑娘?”
青衫文士點點頭道:“正是。
”
綠衣少女接問道:“方才,明明有人叫她娘,兒子都這麼大了,怎會還是一位姑娘呢?”
青衫文士苦笑道:“姑娘說得有理,但事實上,陳紅萼的确還是一位姑娘。
”
“那麼。
”綠衣少女接問道:“她那個兒子,又如何解釋呢?”
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