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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邁克爾·科萊昂 1950年 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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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慘案,”安東裡尼說,“那是兩年前的事。

    自那之後再也不一樣了。

    吉裡亞諾指責唐-克羅斯。

    ” 忽然間汽車似乎要垂直墜落下去似的。

    路從山上陡降進入山谷之中。

    他們從一座諾曼底城堡的廢墟旁經過,城堡修建于900年前,用于增強鄉村的恐怖氣氛,可現在,不會傷人的蜥蜴在爬行,幾隻離群的山羊在遊蕩。

    往下一看,邁克爾已經看得見蒙特萊普鎮了。

     小鎮深深地藏在群山的緊密環抱之中,仿佛在井底吊着的一隻桶。

    小鎮形成一個規則的圓圈,沒有一棟房子伸出圈外,夕陽照在石牆上,像燃起深紅色的火一般。

    菲亞特正沿着一條窄窄彎彎的街道緩緩而行,安東裡尼停了車,原來前面有一道路障,由一排保安警察把守,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一個警察用槍示意他們下車。

     邁克爾看着安東裡尼掏出證件給警察看。

    他見是一種特制的紅邊通行證,知道這種通行證隻有羅馬的司法部長才能簽發。

    邁克爾自己有一個,他被告知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像安東裡尼這種人怎麼能搞到這麼高級的證件呢? 接着,他們回到車上,行駛在狹窄的蒙特萊普街道上,街道很窄,如果對面開過來一輛車,他們互相都不能通過。

    房子都帶有别緻的陽台,漆成各種不同的顔色,很多是藍色的,其次是白色,還有些漆成了粉紅色,極少數的是黃色。

    這個時候,女人們大多在家給丈夫做飯,街上也沒有孩子玩耍。

    相反。

    每個角落都有一對警察在巡遊着。

    蒙特萊普看上去像一個實施軍事管制的被占領城市。

    隻有幾個老頭神情木然地從陽台上往下看着。

     菲亞特停在一排相連在一起的房子前,其中之一漆成鮮豔的藍色,有一道鐵欄大門,大門上用鐵條焊成一個字母G。

    開門的是一個60歲上下的瘦削的小個子老頭,他身穿深色帶條紋的美式西服,白襯衫、黑領帶。

    他就是吉裡亞諾的父親。

    他迅速而熱情地擁抱一下安東裡尼。

    他把他們讓進屋時,幾乎是感激不盡地輕拍着邁克爾的肩膀。

     吉裡亞諾的父親臉上的表情,是一個人痛苦地等待死亡降臨到身、患不治之症者的親人的那種表情。

    很明顯,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他的手擡到臉上,好似要竭力不讓五官變形。

    他身體僵硬,活動不靈,走路有點搖搖晃晃。

     他們走進一間寬敞的客廳,對這樣一個小鎮上的西西裡人家來說,這間客廳是夠豪華的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放大的巨型照片,大得難以辨清照片上的人是誰。

    照片框是橢圓形的,由奶油色木頭做成。

    邁克爾立刻明白了,這準是薩爾瓦托爾-吉裡亞諾。

    照片之下,一張黑色小圓桌上放着一盞還願燈。

    另一張桌子上鏡框裡一幀照片較為清晰,父親、母親和兒子站在紅色幕布前,兒子的胳膊摟着母親。

    薩爾瓦托爾-吉裡亞諾直視鏡頭,好像向它挑戰似的。

    他的臉非常英俊,如希臘雕塑一般,五官稍重,如在大理石上精雕細刻而成,嘴唇圓滿而性感,雙眼成橢圓形,眼睑半合,兩眼間距很大。

    這是一張十分自信、決心左右世界的人的臉。

    可是誰也沒料到,邁克爾從這張英俊的臉上卻看出舒心的甜蜜。

     還有一些他與他姐姐、姐夫的合影,但幾乎都隐放在角落裡的陰暗的小桌上。

     吉裡亞諾的父親把他們領進廚房,吉裡亞諾的母親正在做飯,她從爐竈前轉過身來招呼他們。

    瑪麗亞-隆巴多-吉裡亞諾看上去比隔壁房間裡照片上的她要顯得老得多,簡直判若兩人。

    她禮貌的微笑像是臉上正骨時留下了一道裂縫,臉上皮膚皺裂、粗糙,長長的頭發技在肩上,其中夾雜着縷縷銀絲。

    令人吃驚的是她的雙眼:兩隻眼睛幾乎因對這個世界的無盡的仇視而發黑,因為這個世界無情地摧殘着她和她的兒子。

     她不理她丈夫和斯蒂芬-安東裡尼,徑直對邁克爾說:“你是不是來幫助我兒子的?”另兩人見她問得唐突,顯得有點窘迫,可邁克爾莊重地對她微微一笑。

     “是,我和你一起。

    ” 她緊張的情緒稍稍地松弛下來,垂下頭埋進兩手之中,好像準備承受打擊似的。

    安東裡尼以和緩的聲音對她說道:“本傑米諾神父也想來的,我跟他說過你不希望這樣。

    ” 瑪麗亞-隆巴多擡起頭來,邁克爾驚奇地發現,她的每種感情都寫在臉上,嘲笑、憎惡、擔心,譏諷的冷笑,以及無法壓制的愁眉苦臉。

    “噢,本傑米諾神父有一副好心腸,這點毫無疑問,”她說,“正是由于他有這副好心腸,他才像個災星,他讓一村人全都送了命。

    他就像是那種叫做波爾麻的植物——誰碰上它就得流血。

    他把人們忏悔時吐露的秘密全都告訴他哥哥,他把人們托付于他的靈魂出賣給魔鬼。

    ” 吉裡亞諾的父親好像在安撫一個瘋子,他說得平和而又入情入理:“唐-克羅斯可是我們的朋友,是他幫助我們出獄的。

    ” 吉裡亞諾的母親怒不可遏地脫口而出:“啊,唐-克羅斯,那位‘善人’,他是多麼善良啊。

    可是要讓我說,唐-克羅斯是條奸詐的毒蛇。

    他明明端着槍向前瞄準,卻會突然轉臉殺死身旁的朋友。

    本來我們的兒子該和他一起來治理西西裡的,可現在圖裡一人躲在深山,而這位‘善人’和他的狗黨卻在巴勒莫逍遙自在。

    唐-克羅斯隻消打聲唿哨,羅馬當局就會俯首貼耳。

    他犯的罪比咱們的圖裡要多得多,他才是壞蛋,咱們的兒子可是個好人,哼,要是我像你那樣是個男子漢的話,我一定會殺死他,讓那位‘善人’永遠安息的。

    ”她做了個手勢,以示深惡痛絕,“你們這些男人,什麼都不懂。

    ” 吉裡亞諾的父親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

    客人趕了好幾個小時的路,先給他弄點吃的再說。

    ” 吉裡亞諾的母親頓時像變了個人,她關切地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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